又是一年夏末,天台上的风带着熟悉的温热。
林砚的画室搬到了临街的新址,面积不大,却有一扇能看见梧桐树的窗。陈野用跑单攒的钱,给画室换了张更大的画桌,桌角摆着他们去年拍的合照——天台的夕阳下,两个并肩的背影被镀上金边,照片里的风好像能从纸面吹出来。
“今天收工早,带你去个地方。”傍晚,陈野推开画室门,手里晃着车钥匙,额角还带着跑单的薄汗。
林砚放下画笔,看着他眼里的期待,笑着点头:“去哪?”
“保密。”陈野神秘兮兮地拽着他下楼,电动车穿过傍晚的霞光,停在老居民楼的巷口。林砚才发现,他们熟悉的那家修鞋摊旁,多了个小小的报刊亭,窗口摆着几盆月季,正是他画过无数次的品种。
“这是……”林砚愣住了。
“我盘下来的。”陈野挠了挠头,眼里闪着光,“以后不用再风里来雨里去跑单了,守着摊子就能照顾奶奶,还能……天天看你画画。”他指了指报刊亭里的小桌子,“我给你留了位置,以后画累了,就来这儿坐着晒太阳。”
林砚看着报刊亭里整齐的杂志,窗台上的月季,还有角落里那个贴着笑脸速写的暖水瓶,眼眶忽然热了。他想起陈野熬夜算账单的夜晚,想起他袖口磨破的衬衫,想起他总说“等攒够钱就好了”,原来那些藏在玩笑里的承诺,都在悄悄变成现实。
“喜欢吗?”陈野紧张地看着他,像等待评分的孩子。
林砚没说话,只是伸手抱住了他。傍晚的风带着月季的香气,吹过巷口的梧桐叶,也吹过两个紧紧相依的人。“喜欢。”他的声音埋在陈野的肩窝,带着哽咽,“很喜欢。”
那天晚上,他们又去了天台。老居民楼的天台还是老样子,矮墙上的涂鸦多了几笔新的,角落里的折叠椅换了新的坐垫。陈野从包里掏出个小蛋糕,上面插着两根蜡烛——是林砚画过的那个被暴雨耽搁的蛋糕款式。
“补祝你上次获奖,也庆祝我们……有了新家。”陈野点燃蜡烛,暖黄的光映在他眼里,“以后不用再躲在这里偷偷喘气了,我们有地方可以堂堂正正地待着。”
林砚看着跳动的烛火,忽然明白,所谓的归宿,从来不是某个固定的地方。是暴雨夜的天台,是画室里的暖灯,是报刊亭的月季,更是身边这个人,愿意把所有细碎的温柔,都捧到他面前。
他们没吹蜡烛,就那样看着火苗慢慢燃尽,直到月光铺满天台。陈野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不是戒指,而是两枚简单的银质尾戒,上面刻着小小的“砚”和“野”。
“奶奶说,心意比形式重要。”陈野把刻着“野”的戒指套在林砚的指尖,又让他给自己戴上另一枚,“这样,走到哪都不会忘了彼此。”
林砚低头看着指间的戒指,月光下泛着温柔的光。他想起初遇时陈野湿漉漉的笑脸,想起争执时泛红的眼眶,想起病房里交握的手,那些曾经觉得遥远的温暖,如今都成了触手可及的日常。
夏末的风又吹过天台,带着熟悉的气息,却不再有初遇时的仓皇。远处的城市灯火璀璨,近处的两人相视而笑,眼里的光比星光更亮。林砚的速写本里,最新一页画的是巷口的报刊亭,窗口的月季开得正盛,两个模糊的身影在灯下相依,画的标题写着:“归处”。
他们的故事没有轰轰烈烈,却在日复一日的陪伴里,让孤独有了形状,让漂泊有了终点。天台的风会记得,暴雨会记得,月季会记得,所有平凡的日子都会记得——两个灵魂如何跨越山海,在烟火气里找到了彼此,也找到了属于他们的,最温柔的归处。
风还在吹,故事还在继续,而他们的未来,像夏末的星空,明亮而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