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I市的冬夜总带着刺骨的风，冰刃刚结束任务回来，黑色作战服上还沾着未干的雪沫。他没回顶层公寓，而是绕到了城郊的一间旧仓库——这里是他和苏佟年约定的碰面地。

仓库里只亮着一盏应急灯，昏黄的光落在角落的身影上。苏佟年裹着件黑色大衣，手里捧着个保温杯，见他进来，掀开帽檐露出张清俊的脸，J市口音带着点暖：“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被风雪堵在路上。”

冰刃没说话，径直走过去。他比苏佟年高出半个头，站在对方面前时，阴影几乎把人全罩住。紫灰色的眼睛落在苏佟年冻得发红的鼻尖上，沉默地解下自己的围巾，绕到对方颈间系好。

围巾还带着他身上的寒气，苏佟年却没躲，反而往他身边凑了凑，把保温杯递过去：“热的姜茶，驱寒。”

冰刃接过来，指尖碰到杯壁的温热，才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软了些：“不该来这么早。”

“等你嘛。”苏佟年笑了笑，眼尾弯出两道浅纹，“J市那边的事处理完了，想着你这边降温，就顺路带了点东西。”他说着掀开脚边的箱子——里面是几件叠得整齐的厚毛衣，还有双看起来就很暖和的羊毛靴。

冰刃捏着保温杯的手指紧了紧。他和苏佟年是在一次跨市任务里认识的，那时苏佟年刚接手J市的产业，被人暗算困在仓库里，是他正好路过救了人。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没想到后来这人总借着“合作”的名义找他，送吃的送用的，连他冬天容易冻手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需要。”他嘴上说着，视线却没离开那箱东西。

“怎么不需要？”苏佟年挑眉，伸手戳了戳他冻得发红的耳尖，“上次见你作战服里就穿件单衣，真当自己是铁做的？”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冰刃，你总这样硬撑着……不累吗？”

仓库里静了下来，应急灯的光晕在地上晃了晃。冰刃垂着眼，能看到苏佟年戳他耳尖的指尖还悬在半空，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温度。他想起自己从小在训练营长大，没人教过他怎么关心人，也没人对他这么上心过。

“习惯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

苏佟年叹了口气，没再逼他，只是把箱子往他脚边推了推：“反正东西放这儿了，穿不穿随你。”他站起身，拍了拍大衣上的灰，“我该回J市了，那边还有个会要开。”

冰刃突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紫灰色的眼睛里情绪翻涌，最终只化作一句：“……明天再走。”

苏佟年愣了下，随即笑了：“怎么？想留我吃早饭？”

冰刃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拉着他的手没松。应急灯的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冰刃的指尖粗糙，带着常年握武器的茧，却意外地稳。苏佟年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反手握了握他的手：“好啊，那就明天走。正好……想尝尝你做的面。”

冰刃的身体明显僵了下，似乎没想到他会答应。但很快，他就拉着苏佟年往仓库内侧的小隔间走——那里是他偶尔歇脚的地方，有张简易的行军床，还有个小小的灶台。

“只有挂面。”他走在前面，声音闷闷的。

“够了。”苏佟年跟在后面，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应急灯的光在地上拖出两道长长的影子，慢慢交叠在一起。窗外的风雪还在刮，但仓库里好像没那么冷了。冰刃看着灶台前苏佟年帮忙烧火的侧脸，听着柴火噼啪的声响，突然觉得——偶尔不硬撑着，好像也没那么难。

至少，身边有这个人在的时候，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