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城郊的老宅藏在雾松林里,青石板路被雪压得咯吱响。欧霸扒开半人高的灌木丛时,指节被枝桠划破了,血珠滴在雪地上,红得刺眼。直到看见那扇雕花的木门,他紧绷的神经才骤然一松,腿一软差点跪在雪地里。
“谁?”门内传来女声,清冽又带着警惕。
“姐……是我。”欧霸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刚说完,木门就“吱呀”开了道缝。艾琳站在门后,银灰色的长发束在脑后,同欧霸如出一辙的黑眼睛里先是惊,随即涌了层红——她手里还捏着刚绣到一半的帕子,针脚戳在指尖都没察觉。
“你还知道回来?”艾琳的声音发颤,却一把拽过他往院里拉,“泽川!你看谁回来了!”
正蹲在廊下劈柴的泽川猛地回头,手里的斧头“当啷”掉在地上。他比欧霸高半个头,肩背宽得像座山,看到欧霸冻得发紫的脸和沾着泥的白发时,眉头拧成了疙瘩,大步跨过来就攥住他的胳膊:“普莱斯没追上?”
“甩开了。”欧霸摇摇头,被两人簇拥着进了屋。堂屋的火塘烧得旺,松木柴噼啪响,暖意裹过来时,他才发现自己冻得浑身发僵。艾琳往他手里塞了个烫暖的粗瓷杯,泽川则蹲在火塘边添柴,两人都没说话,却把屋里能取暖的东西都往他跟前推。
“他把你关了多久?”泽川先开了口,声音沉得像火塘里的炭,“瘦成这样。”
“没……没多久。”欧霸捧着杯子暖手,不敢看他们的眼睛。他知道家族不掺和商界的事,当年他跟着雷奇温离开时,泽川拍着他的肩说“混不下去就回来”,现在却成了这副狼狈样子。
艾琳突然伸手撩开他的袖口——手腕上还留着铁铐的红痕,旧伤叠新伤,看着触目惊心。她的眼圈瞬间红了,别过头去抹了把脸:“那个姓普的……真不是东西。”
“姐。”欧霸低低叫了声。
“别叫我!”艾琳转过身瞪他,眼眶却更红了,“当初让你别沾那些事,你不听!现在好了?差点连命都搭进去!”话是狠的,手却没停,去灶房端了碗热汤面过来,往他面前一放,“吃!吃完再说!”
泽川在旁边帮腔:“先吃饭。有我们在,普莱斯敢来,我劈了他。”他攥着拳头往火塘边的石墩上一砸,石屑掉了一地,眼里的狠劲像要烧起来。
欧霸捧着热汤面,蒸汽模糊了视线。面条是手擀的,卧着个荷包蛋,汤上浮着翠绿的葱花——是他小时候最爱吃的样子。他低下头小口吃着,眼泪却没忍住,滴在汤里,烫得像火。
原来他以为自己早没了退路,却忘了老宅的火塘永远烧着暖,忘了总有两个人会不管他闯了多大祸,都在这儿等着他回来。
“吃完睡一觉。”泽川蹲在他对面,声音软了些,“门我锁死了,天塌下来有哥顶着。”
艾琳没说话,只是拿了床厚棉被往他身上盖,指尖擦过他冻裂的耳尖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他。
火塘的光暖融融的,映着三人的影子在墙上晃。欧霸靠在椅背上,听着柴火烧裂的声响,闻着屋里熟悉的烟火气,紧绷了太久的神经终于彻底松了。
或许笼外的风雪依旧很大,但至少这一刻,他有了可以躲进去取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