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月光

模考成绩出来那天，天空飘着细雨。林小满的物理考了七十九分，比上次提高了十七分，可班主任在班会上念年级排名时，她的名字比上次又往后挪了五个位置。放学时，雨下得更大了，她没打伞，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和滚烫的眼泪混在一起。

书包里的成绩单被雨水浸湿，红色的分数晕开成一片模糊的墨迹。她走到教学楼的天台，雨丝在风里打着旋，远处的霓虹灯在雨雾中明明灭灭。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妈妈打来的电话，她没接，任由手机在口袋里一遍遍地响，最后自动挂断。

她想起早上出门时，妈妈把温热的牛奶塞进她手里，说“考不好也没关系，尽力就好”；想起爸爸昨晚揉着酸痛的腰，说“下个月夜班的加班费发了，带你去吃红烧肉”。可她知道，那些话都是假的，他们真正想要的是鲜红的分数，是排名表上不断前移的名字，是她用尽全力也够不到的期望。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她的校服。她趴在天台的栏杆上，看着楼下穿梭的人群，突然觉得很累。那些永远做不完的习题，永远背不完的单词，永远达不到的期望，像一座座无形的山，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想起小学时画的那幅星空图，星星被老师圈出来批评，那时她还会哭，现在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爸爸打来的。林小满按下接听键，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进嘴里，带着咸涩的味道。“小满，你在哪？”爸爸的声音带着焦急，背景里传来妈妈的哭声。

“爸，”她的声音很轻，像雨丝一样飘在风里，“我好累啊。”

“累了就回家，爸给你做你爱吃的西红柿炒蛋。”爸爸的声音在发抖，“你在哪？爸爸去接你。”

林小满笑了笑，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到楼下有人在抬头看她，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爸，妈，对不起。”她轻声说，然后挂断了电话，把手机从栏杆上扔了下去。手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地摔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像她此刻的心。

风更大了，吹得她站不稳。她最后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想起小时候爸爸把她架在脖子上，在院子里跑着追风筝，那时的风很暖，天空很蓝。她闭上眼，身体向前倾斜，像一片终于挣脱束缚的叶子，向着地面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