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凌晨三点的值班室，许环蝶的手机屏幕还亮着，王者荣耀的结算界面停在“五杀”的金色大字上，她正咬着笔头复盘刚才的团战，孟懿德手里的卷宗“啪”地拍在桌上，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怼进嘴里。

“城南电竞酒店，死人了。”孟懿德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卷宗封皮上的照片透着股诡异——死者趴在电竞椅上，手指还搭在键盘边缘，电脑屏幕停留在王者荣耀的对战界面，右上角赫然显示着“6杀”的红色标识，而他的脖颈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染红了胸前印着游戏角色的T恤。

电竞酒店的走廊铺着深蓝色地毯，踩上去像陷进深海。案发房间在三楼尽头，门是从里面反锁的，技术队正用紫外线灯在键盘上扫，淡蓝色的光线下，除了死者的指纹，还有几个模糊的血指印，像朵绽放在键盘上的诡异花朵。

“死者叫李伟，二十四岁，职业游戏代练。”孟懿德翻着卷宗念，“同住的队友说，凌晨一点左右还听见他在房间里大喊‘五杀’，后来没了动静，以为他睡了，直到服务员来催退房才发现不对劲。”

许环蝶的目光扫过电脑屏幕，对战记录停留在凌晨一点十七分，李伟操控的英雄“韩信”确实拿了五杀，但最后一波团战里被对方团灭，基地爆炸的瞬间，屏幕上弹出的“失败”字样还泛着白光。她点开李伟的游戏好友列表，置顶的是个叫“弑神”的账号，头像是个戴着面具的死神，最后一条聊天记录是凌晨一点零五分：“这把再输，你就等着收尸吧。”

“弑神？”许环蝶放大那个头像，面具嘴角的弧度透着股恶意，“查这个账号的IP地址了吗？”

“查了，就在这家酒店的二楼。”孟懿德的指尖点在卷宗里的住宿登记册上，“登记名是王浩，二十五岁，和李伟是同一个代练工作室的，两人经常因为抢单吵架。”

找到王浩时，他正窝在二楼房间的电竞椅上打游戏，屏幕上也是王者荣耀的界面，英雄池里韩信的胜率高达90%。看见警察进来，他握着鼠标的手顿了顿，耳机线从耳朵上滑下来，露出脖颈处的红痕——像是被人抓过。

“李伟死了？”王浩的声音发飘，眼神躲闪着不敢看许环蝶，“不可能，我们刚才还在组队……”

“刚才？”孟懿德把手机里的死亡照片怼到他面前，“凌晨一点十七分，李伟的游戏角色被推水晶时，你在干什么？”

王浩的脸瞬间白了，手指开始抖：“我……我在房间睡觉。服务员可以作证，一点半的时候她来送过矿泉水。”

许环蝶突然注意到他手腕上的护腕，边缘沾着点暗红色的污渍，和李伟伤口处的血迹颜色相似。她弯腰看了眼王浩的电脑，回收站里有个刚删除的视频文件，文件名是“六杀教学”。

“删得挺及时啊。”许环蝶点开恢复软件，进度条缓慢爬升时，她盯着王浩的眼睛，“李伟拿六杀的那把，是你故意送人头让他赢的吧？就为了引他放松警惕。”

视频恢复成功的瞬间，画面里出现了李伟的侧脸，他正对着镜头比耶，脖颈处的皮肤还完好无损，背景里能听见王浩的声音：“这把六杀稳了，等会儿出去撸串？”接着镜头晃了晃，拍到王浩手里拿着把拆快递用的美工刀，刀刃在灯光下闪了下，视频突然中断。

王浩的肩膀彻底垮了，护腕从手腕上滑下来，露出里面缠着的纱布，上面渗着血：“他抢了我的单子！那个老板本来指定要我打国服韩信，他偷偷用我的账号接单，还故意掉分，害我被工作室开除！”他突然拔高声音，“那把五杀是他逼我演的，说要录下来发网上炫耀，我越看他得意的样子越气，他还骂我是废物……”

美工刀被藏在王浩的行李箱夹层里，刀刃上的血迹经检测正是李伟的。但许环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李伟的电脑里存着一份聊天记录截图，是他和工作室老板的对话，说发现王浩偷偷用外挂打单，要去举报，时间是凌晨零点五十分。

“你杀他，不只是因为抢单吧？”许环蝶调出那份截图，“是怕他举报你用外挂，毁了你的代练生涯？”

王浩的嘴唇哆嗦着，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国服韩信又怎么样？还不是靠代练苟活。他以为拿个六杀很厉害？那是我让他的……最后一把让他赢，也算送他上路了。”

技术队在李伟的键盘底下找到一枚断裂的指甲，DNA比对显示是王浩的，看来两人死前有过激烈的搏斗。孟懿德合上卷宗时，晨光正透过酒店的落地窗照进来，落在电脑屏幕上那“5杀”的标识上，红得像血。

许环蝶走出酒店时，手机震了震，是王者荣耀的推送，提醒她赛季即将结束。她想起李伟最后那把游戏，韩信在水晶爆炸前的最后一秒，还在野区打了只红BUFF，仿佛知道自己再也没机会用这个英雄了。

“你说，游戏里的五杀是荣耀，现实里的六杀是什么？”许环蝶踢了踢路边的石子，石子滚进排水沟，发出闷响。

孟懿德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朝阳上，光把云层染成金红色：“是失控的欲望。”他顿了顿，侧头看她，“你那把五杀，下次带带我？”

许环蝶愣了愣，突然笑了，晨光落在她眼里，亮得像游戏里的技能特效：“行啊，不过输了可别赖我。”

风从酒店门口吹过，带着点键盘的塑料味，远处传来早班公交的报站声。许环蝶摸出手机，把“弑神”的账号拉进黑名单，心里突然明白，有些荣耀只能存在于虚拟世界，现实里的杀戮，从来换不来真正的胜利。就像花若盛开蝴蝶自来，可若用鲜血浇灌，引来的只会是苍蝇。

（我去大爷的王者荣耀，我谢谢你让我连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