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夜，喜气盈盈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气。庞统摇摇晃晃地走近新娘子，面色微醺，脚步虚浮。小蛮端坐着，被那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眉头轻蹙，脑袋隐隐作痛，却只能强忍着不适。突然，一个散发着浓烈酒气的脑袋靠在了小蛮的肩上。小蛮下意识地将头歪向一旁，试图避开那令人不适的气息。庞统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窘迫，竟毫不在意地轻笑出声，笑声里透着几分促狭与玩闹之意。扫过这一幕后，慢悠悠地坐起身子，懒散地靠在床头，目光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
小蛮扭头看向坐在床头的那人，庞统这副模样让她心中莫名燃起一股火气，但今天是新婚夜，她还是尽量压下了情绪，不再理会庞统，径直坐在梳妆台前，只轻轻唤来门外守着的桃儿与杏儿。两人会意，进门上前为她卸去面上精致的妆容，又细心地梳理那如瀑般的青丝。铜镜前小蛮垂眸不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似乎心中仍有未解的情思暗涌。
庞统慢悠悠地站起身，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仰头一饮而尽。他随手又为小蛮斟上一杯，将茶盏递过去，语气漫不经心：“喏，喝杯茶。”
小蛮抬起头，这才发现桃儿和杏儿不知何时已被他支走。她伸手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随即将杯子递还给他。
庞统接过那尚残留着余温的茶盏，目光微闪，竟就着小蛮喝过的地方，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小蛮盯着他那副自得的模样，心中暗骂实在欠揍，忍不住撇了撇嘴。她懒得再理会，起身脱下喜服，径直躺到床上，拉过锦被准备休息。庞统却一脸等你很久的笑容，目送她的动作片刻，随即也解下外衫，吹熄烛火，毫不客气地躺了上去。
黑暗里，庞统被毫不留情地踹下了床。“哎哟！你干什么！?”他揉着被踹痛的身子，忍不住抱怨道，“今天可是洞房花烛夜，你凭什么把你夫君踹到地上来！”
床上传来小蛮带着几分俏皮的声音，软软地说：“夫君，实在对不住啦！为妻今天赶上月事，方才你压上来的时候，下意识就做出了反应，没忍住，抱歉啊！今儿个呢，确实不宜同房。你还是拿床被子，在地上将就一晚吧。”心里却暗自嘀咕：小样儿，忍你很久了！
庞统一脸阴沉，默默地将油灯点亮，掀开帐帘，语气中带着几分愠怒：“你是故意的吧？你要是不方便，说一声，我不碰你不就行了?你那一脚把我踹得可不轻，我看你是存心的，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小蛮眨了眨眼，脸上满是无辜：“哪有！我真是下意识的。”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一丝委屈，仿佛自己才是被冤枉的那个。
庞统被她这副模样气得无话可说，深吸了一口气，才挤出一句：“行，那我就睡床上，我不碰你总行了吧？”他的语气里透着无奈，却也隐隐透着几分妥协后的柔软。
“嗯嗯，是啊。”小蛮仿佛恍然大悟般，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的光亮，“睡在地上确实对身体不好，寒气容易侵入体内，还是赶紧上来睡吧，床铺可比地板舒服多了。”她的声音中透着关切与催促，像是在照顾一个不愿听话的孩子。
庞统险些晕倒，这女人，还敢说她不是故意的！
“庞统”，小蛮就坐在床上看着躺着闭目养神的庞统轻轻开口道，“我都嫁你为妻了，你别让桃儿杏儿天天监视我了，挺累的”
“嗯！额?”，庞统猛的睁开眼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
小蛮唇角微扬，笑意浅浅，声音却带着几分冷意：“我病重昏迷，醒来时，桃儿守在床边。那时我就隐约察觉到她神色间的异样。起初，我还以为是她在关心我的身体，可渐渐地，我发现她总是在跟我没话找话，甚至问些不着边际的问题，不像一个丫头应有的举止。”她顿了顿，目光深邃如潭，“再看杏儿，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她从不在意桃儿是否比她更活泼、更讨主子欢心，也不担心桃儿是否会惹麻烦拖累自己。哪怕是我单独带桃儿出门，杏儿也从未流露出半分怨言。跟桃儿在一起的时候，杏儿的表现太正常了——正常得反而让人觉得这不像一个普通丫头应有的反应。”
小蛮的话语越发凌厉，语气却是波澜不惊：“本来我心里只是存疑，并未全然确定，但之前桃儿忽然问我，为什么不喜欢你，我当时特意为她解释了一番，结果没多久，你就跑来告诉我，说包拯身边有一个真心仰慕他的姑娘。”
说到这里，小蛮眼神倏然锐利，像是刀锋划破薄雾，“这还不算完，你还偏巧挑了我准备离府居住的那一天告诉我这件事。夫君，我想问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哪一天走的？我只和义父提过，想赶在中秋节前搬离，可连具体的日期都未曾定下。”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小蛮的语调拉得悠长，带着一丝戏谑般的质问：“更巧的是，那天我刚出门，桃儿就殷勤地引着我逛街，然后——‘恰巧’看见了包拯和那位对他死缠烂打的董家姑娘。”她轻轻叹了一声，眸光转向眼前之人，拉长了尾音调侃道：“你觉得为妻说的如果呢？夫君~”
庞统略显尴尬地笑了笑，“那个……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让我送你离府去新住处呢？”
小蛮带着几分促狭之意，伸手捏了捏庞统的脸，随后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桃儿和杏儿既然是你的人，就算我不说也会传到你耳朵里。与其等你自己找上门来，还不如我主动请你帮忙，毕竟我真的很想知道包拯和那位姑娘的消息。”
庞统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语气中透着几分失落：“原来还是为了包拯，我还以为……以为你是真的想见我。”
他的话音未落，小蛮却已忍不住笑出了声，那笑容如春风拂面，带着几分狡黠与温柔。“我要是不想见你，”她微微歪头，眼中闪烁着促狭的光，“你连我一根手指头都别想再沾上。”
庞统眼底的阴霾一扫而空，整个人瞬间焕发了神采，声音里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惊喜：“真的？”
“嗯，真的。”小蛮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唇角却忍不住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我不排斥你，甚至，对你还有些依恋，你能感觉到的，对吧?”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仿佛在这一刻，将某种微妙的情愫悄然传递。
庞统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由衷的笑容，头不自觉地转向一侧，轻轻倚在小蛮的腿上躺了下来。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疲惫都被柔软的温暖驱散，他的目光柔和而安详，似有千言万语尽在无言之中流淌。
“庞统，”小蛮纤细的指尖轻轻滑过庞统的额角，声音低柔却带着一丝试探，“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啊？”庞统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抛出这样的问题。他的神情有些慌乱，却又被小蛮那专注的目光盯得无处可躲。
小蛮的眉梢微挑，一双明眸直视庞统，语调沉稳却暗藏锋芒：“像你这样的人物，样貌、才智、家世无一不顶尖，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为何偏偏是我？难道我真的有那么特别的吸引力？还是……另有隐情？”
庞统缓缓从她腿边站起，神色间透出几分冷峻，语气坚定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因为我真心喜欢你，这话我已经说过无数次了。况且，你本来就是我爹给我选的妻。当初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你也心系包拯，强取豪夺的事情我不屑去做 。但既然皇命已将你们拆散，那我就绝不会对你放手。”
“真的没有其他原因了吗？”小蛮的声音渐次低沉，仿佛压抑着某种复杂的情绪，随即话锋陡然一转，试探之意溢于言表，“那皇帝又是怎么想的？我不过是养女，他不让我和包拯在一起，却对你娶我毫无异议……这是为何？”
庞统板起面孔，目光如炬，语气冷肃却不失耐心：“我们成婚，他有什么好反对的？你是爹的养女，我是爹的儿子，这场婚姻自始至终没有任何有势力的姻亲牵扯其中，反而让他省了不少心。他无需担忧我会借岳家势力再次坐大。”
“可你已经卸甲归田，为何他还顾虑这些？”小蛮眉头紧蹙，质问间夹杂着隐隐的不安，“所以，皇上到底许了你什么条件？只要我嫁给你，他就会允许你重新领兵掌权？是也不是？”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凝滞，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对峙气息弥漫开来，连彼此呼吸的节奏都显得格外清晰。
小蛮似有所悟，低声喃喃道：“也对，他想重用包拯，却又怕包拯的声望威胁到皇权，把我和包拯分开，让你我成亲。一文一武，相互制衡，几乎不可能真正联手。”
她猛然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庞统，“难怪我刚回来和你大吵一架后没多久，白云观那边的人就送来了帖子，特意请我去，还真心实意地告诉我‘真相’。还有，你说过，是皇上给包拯牵的红线。皇帝一直在背后操控一切，而你明明知道皇上的目的，却还是接受了，因为——他开出的条件，不管是我，还是兵权，正好都是你想要的！”
庞统察觉到空气像被冻结了一般沉重，急忙上前拉住小蛮，将她揽入怀中，声音低沉而认真：“可我是真心爱你的，我不敢告诉你皇帝对我的许诺 ，是因为我怕你不肯嫁给我，我怕你觉得我对你的感情掺杂了其他目的，我怕……”
还未等他说完，小蛮已挣脱他的怀抱，抬手将他推得踉跄了一下，紧接着毫不犹豫地一脚把人连带被子一块儿踹下了床。“下去吧你！”
随即双手叉腰，怒气冲冲地对着地上的庞统骂道:少在这儿花言巧语的装样儿，今儿晚上你就给我在这地上睡去！别以为说两句甜言蜜语就能蒙混过关。我告诉你 ，要是敢半夜偷偷爬上床，信不信我再一脚把你踹下来？睡觉！”
庞统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望着天花板，嘴角微微抽搐，无言以对。片刻后，他叹了口气，认命般闭上了眼：“……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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