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迷雾 2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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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月 19 日,22:40。
云岙海面起雾,先是薄,像谁呵在玻璃上的水汽;十分钟后浓得化不开。
鲸屿青旅的门铃响得比往常急——张真源拉开门,搜救队对讲机里正沙沙报坐标:
“……小岬角以东 600 米,渔船‘闽云 037’失去动力,船上四人,请求岸基支援。”
张真源回头喊:“贺峻霖,拿上 A 级救生绳!”
严浩翔和宋亚轩几乎同时从楼梯冲下来——两人都没睡,一个在补透镜数据,一个在调铜齿轮轴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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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5,四人跳上搜救队的改装皮卡。
雨刷器开到最大,也只能扫出半圆模糊的视野。
车灯照出去三米就被雾吞了,像掉进一团乳白色的鲸腹。
张真源把对讲机抛给严浩翔:“你替我跟值班台确认风向。”
严浩翔接过,手指熟练拨到频道 16,声音冷静:
“云岙 VTS,我是志愿队 Bravo-2,现在风向 070,阵风 6 级,能见度小于 100 米,请求灯塔开启导航灯协助。”
对面沉默两秒:“灯塔主灯已毁,备用红色障碍灯也于 21:00 报故障。”
宋亚轩闻言,把背包抱在胸前——里面装着他们刚修复好的透镜和齿轮。
他侧头,跟严浩翔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们自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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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5,皮卡停在灯塔下。
雾浓到连塔身都只能看见半截,白色墙体像被剪断的纸。
张真源抛钥匙给贺峻霖:“你在车里守电台,有消息立刻呼我们。”
贺峻霖比个 OK,把副驾驶椅背放倒,手风琴横在膝上——
“雾太厚,手风琴比人声传得远。”他笑,指尖已经拉出低音和弦,像给黑夜安了一个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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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内,三人打头上顶灯。
楼梯木板被雾气打湿,每一步都踩出水声。
宋亚轩走在最前,背包里传出轻微金属碰撞。
张真源殿后,救生绳一端系在自己腰上,另一端递给严浩翔:“防止走散。”
第 47 级台阶,宋亚轩突然停住——
那行铅笔字被潮气晕得更模糊,却添了一行新字迹,像是刚写上去:
“今晚别回头。——Y”
宋亚轩指尖一顿,回头望严浩翔。
后者耳钉在头灯下闪了一下,没说话,只是抬手把齿轮钥匙插进应急灯控制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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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0,塔顶。
雾灌进来,像无声的瀑布。
应急柴油发电机在角落,油箱只剩一格。
严浩翔半跪着拉启动绳,第一下没着,第二下机器咳嗽一声,终于轰鸣。
张真源把透镜支架抬上基座,宋亚轩掏出铜齿轮填补的补缺片,对准卡槽——
咔哒。
严浩翔把主灯灯泡旋进去,却没立刻通电,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支 USB 温感器,贴在透镜边缘。
“温差过大会炸裂,”他低声解释,“得让玻璃先适应雾温。”
张真源看了眼表:“渔民等不了十分钟。”
宋亚轩把卫衣脱下来,只剩一件白 T,裹住透镜外侧,像给它穿一件保暖衣。
严浩翔愣了半秒,嘴角极轻地弯了一下:“谢了。”
宋亚轩耸肩:“它要是炸了,我的齿轮也报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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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7,通电。
钨丝灯发出“嘭”一声闷响,随即亮起一束炽白光柱,穿透浓雾,射程足有三海里。
光柱里,雾粒像被点燃的银屑,纷纷扬扬。
张真源举起对讲机:“闽云 037,这里是云岙灯塔临时导航灯,方位 135,距离岸基 1.2 海里,看到请回答。”
对面立刻传来带着哭腔的应答:“看到了!白光!我们东南方!”
严浩翔把灯调至旋转模式,老式电机“哒哒”转动,光柱在海面扫出一条银色的路。
宋亚轩靠在护栏上,望向远处——
雾幕被光撕开一道口子,隐约可见渔船的桅杆摇晃,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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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5,救援成功。
渔船在灯塔指引下缓缓靠岸,四名渔民被皮卡接走。
雾却更浓,连塔顶都看不见自己的脚下。
张真源抖开救生毯裹住发抖的渔民,回头冲塔顶大喊:“收队!”
塔顶,严浩翔关掉主灯,只剩一盏低功率暖黄灯维持照明。
宋亚轩收拾工具,铜齿轮在掌心转了一圈,齿牙沾了雾,像蒙一层霜。
“透镜没炸。”他轻声说。
严浩翔嗯了一声,突然伸手,指尖碰了碰宋亚轩的指尖——
“谢谢你,让它第一次真正亮了。”
宋亚轩没接话,只是用拇指把齿轮上的水珠抹掉,递回去:“它本来就属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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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0,四人回到青旅。
贺峻霖在门廊下拉完最后一串和弦,手风琴风箱缓缓合拢。
张真源把姜茶分给大家,杯壁烫手,雾气在冷夜里升腾。
严浩翔低头看手机,屏幕上是刚收到的气象推送:
【大雾黄色预警延长至明日 10:00】
他抬眼,望向对面同样捧着姜茶的宋亚轩:
“雾不散,明天赶海取消,改室内?”
宋亚轩吹了吹杯口,热气掩住眼尾一点笑意:
“那就把时间胶囊埋进室内地板——反正齿轮已经亮了。”
张真源举杯:“为灯塔,也为今晚没走散的人。”
四人杯子轻碰,声音清脆,像齿轮第一次咬合的声响。
窗外,雾依旧浓,但光柱留下的那道银色裂缝,却悄悄烙进了每个人的瞳孔。
(Chapter 4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