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失而复声
1
3 月 23 日，深夜 23:50。
台风“白鹿”尾巴扫过云岙，留下一片湿漉漉的寂静。
市立医院康复楼 3 层走廊还亮着白炽灯，消毒水味混着雨味。
严浩翔攥着一张最新检查单，指节发白：
“左侧声带瘢痕，闭合不全；右侧代偿，可恢复基础发声。”
医生补一句：“需要语言训练，时间不好说，也许半年，也许更久。”
他点头，喉咙像塞了铅。
2
0:05，病房门口。
严国梁半躺在病床上，左腕铐着软约束带——
警方暂时监护，等待开庭。
他看见严浩翔，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声音。
床头放着一只旧录音笔，红色指示灯一闪一闪。
严浩翔按下播放键——
沙沙电流里，是七年前爆炸夜舅舅嘶哑的三个字：
“对不起。”
3
0:12，宋亚轩赶到。
他手里提着一只迷你手摇发电机，外壳印着“404INK”。
“医生说，可以试试‘节拍呼吸法’，”
他把发电机放到床头柜，“用节奏带声带，就像给齿轮上弦。”
摇柄转动，发出均匀“哒—哒—哒—”，每 2 秒一拍。
严国梁的眼睛亮了一下，跟着节拍吸气、吐气。
第三次尝试，他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哑的“灯……”
像一把生锈钥匙，第一次拧开了锁。
4
0:25，语言训练开始。
宋亚轩把节拍器调到 60 bpm，
严浩翔俯身，贴在他耳边，一个个音节往外吐：
“ma—ma—”
“hai—lang—”
每发出一个音，铜齿轮补缺片就挂在床尾轻轻撞一下铁栏，
像给声音打拍子。
第十次尝试，严国梁完整说出五个字：
“对……不起……你们。”
严浩翔眼眶瞬间通红，却笑着纠正发音：
“是‘谢谢你们’。”
宋亚轩把节拍器再调快 10 bpm，像把未来的语速提前预演。
5
0:45，录音笔第二次亮起。
这一次，不再是单字。
严国梁用 15 秒，讲出七年前的整段真相：
“我欠赌债，想用灯塔保险金……
点着导火索后，我后悔了，
可火已经烧到引线……
我逃了，留下你们……
对不起。”
录音结束，病房安静得能听见点滴声。
严浩翔伸手，握住舅舅的手腕——
那里有一道被弹片划过的疤，如今像一条干涸的河床。
“哥，”他第一次用小时候的叫法，“我们一起把灯修好。”
严国梁的眼泪滚进枕头，无声地点头。
6
1:00，警方笔录。
女警官推门进来，示意录音结束。
宋亚轩把节拍器递给她：“能让他带着节奏说话吗？”
女警官愣了一下，点头。
严国梁用均匀节拍，一句一句复述作案经过。
每说一句，铜齿轮就“叮”地轻响，像给真相上锁。
笔录做完，警官收起录音笔，轻声对严浩翔：
“这份证据，会减轻量刑。”
严浩翔摇头：“我们要的，不是减轻，是补偿。”
7
1:15，走廊尽头。
宋亚轩靠在窗边，雨后的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
严浩翔走出来，嗓子哑得几乎听不见：“谢谢。”
宋亚轩把一枚新的铜齿轮塞到他手心——
齿轮中心刻着今天的日期：2024.3.24
“以后每说一句话，就让它响一次。”
严浩翔握紧齿轮，齿牙硌进掌心，却带来奇异的安定。
他低头，用刚恢复的声音，一字一顿：
“我——爱——你。”
宋亚轩愣住，耳尖瞬间烧红。
下一秒，他踮脚，吻住那两片仍带沙哑的唇。
铜齿轮掉在地上，“叮——”一声滚远，像替他们鼓掌。
8
1:30，回程。
皮卡驶过空荡的滨海大道，路灯一盏盏掠过挡风玻璃。
严浩翔开着车，右手一直握着宋亚轩的手。
每到一个红绿灯，他就用刚找回的声音报灯色：
“绿。”
“黄。”
“红。”
声音低哑，却带着重获新生的雀跃。
宋亚轩把车窗摇到底，让夜风灌进来，吹乱两人的头发。
后视镜里，医院大楼的灯渐渐远去，像一场噩梦终于醒来。
严浩翔把铜齿轮补缺片挂回后视镜，轻声说：
“下一次，用它录下我们的结婚誓词。”
宋亚轩笑，声音被风撕碎，却无比清晰：
“好，现在就开始排练。”
（Chapter 14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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