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域

第二章 禁室培欲

1

清晨五点，电子锁"滴"一声。

宋亚轩睁眼，身体先于意识进入战备——右手摸向腰侧，却握到一团空气。枪在昨晚就被收走。他抬眼，严浩翔倚在门框，一身深灰家居服，领口微敞，锁骨下隐约可见一道旧疤。

"早。"男人声音带着晨起的哑，"给你十分钟，洗漱、换衣，跟我出门。"

宋亚轩坐起身，T恤领口歪斜，露出锁骨与颈侧一道新鲜淤青——昨晚防爆冲击造成的。严浩翔目光落在那处，眸色微暗，像猎豹舔过爪痕。

"需要我帮你？"他抬手，指尖隔空描摹那道淤青，"我指的是——洗澡。"

宋亚轩侧身避开，声音冷冽："不用。"

严浩翔低笑，转身前丢下一句话："衣帽间在你左手第二间，我给你准备了制服。"

门合上，宋亚轩才松开攥紧的拳，掌心四个半月形血痕。

2

衣帽间比酒店套房还大，灯光自动亮起，投出一排排黑色制服，肩线锋利，胸口绣着暗银的"Y"字家族徽。宋亚轩指尖掠过，面料冰凉，像某种蛇鳞。他拎起一套，尺码分毫不差——连他惯常在右腰留的枪托暗袋都提前缝好。

他盯着镜面里的自己：领口紧扣，皮带束得呼吸发紧，像被包装成一份礼物，只等主人拆封。

"很适合你。"

声音从背后传来，镜中多出另一道身影。严浩翔已换好正装，深黑西装，枪灰色衬衫，领针是一枚极细的银链，冷光闪动。他抬手，替宋亚轩理了理领口，指尖有意无意擦过喉结。

"记住，从今天起，你代表我。"

"是代表严氏。"宋亚轩纠正。

严浩翔俯身，贴着他耳廓，声音轻得像刀片划破丝绸："在我这里，没有区别。"

3

车队驶出地下停车场，前后各两辆保镖车。宋亚轩与严浩翔同后座，中间扶手降下，一台轻薄电脑屏幕亮起——红蓝交错的股市曲线跳动。严浩翔指间转着一支钢笔，目光却落在宋亚轩的右手：那只手平放在膝头，指节微凸，安静得像一把未出鞘的刀。

"会开车吗？"

"会。"

"那今晚你开。"严浩翔顿了顿，"我指——我的私人座驾，手动档，六百匹马力。"

宋亚轩侧目，看见男人唇角勾出一点笑，那笑意不达眼底，更像挑衅。

"怕我翻车？"

"怕你——"严浩翔倾身，钢笔帽抵在宋亚轩腕脉，金属冰凉，"不够疯。"

4

目的地是严氏旗下生物实验室，位于市郊半山。车队通过三道安检，最后一道是虹膜识别。严浩翔下车，随手把西装外套扔给宋亚轩，自己只穿衬衫，袖口卷起，露出小臂内侧一道极细的针孔。

实验负责人迎上来，低声汇报："二期临床数据被匿名买走，对方IP在公海。"

严浩翔脚步未停，声音淡漠："查船号，把人扔进海里喂鱼。"

他回头，看向宋亚轩："你跟我进B区。"

B区需要二次消毒，风淋室高速气流卷起衣角。宋亚轩抬手替严浩翔拿掉肩膀一根落发，动作专业得像在拆解炸弹。男人忽然伸手，扣住他手腕，指腹摩挲那层薄茧——枪茧与拳茧交叠。

"宋队以前摸枪的手，现在却用来替我理头发。"严浩翔低笑，"世事难料，是不是？"

风淋结束，气压门开启，宋亚轩抽回手，声音平静："职责所在。"

"职责？"严浩翔重复，像含住一块冰，"很好，那就尽职到——"

他话未说完，走廊尽头忽传玻璃碎裂声，紧接着警报大作。红灯闪烁，广播机械播报："C区试剂泄漏，请立即撤离。"

人流反向奔涌，宋亚轩第一反应是挡在严浩翔前方，右手本能去摸枪——再一次摸空。他低骂，回身拽住男人肘弯："走楼梯！"

严浩翔却立在原地，眸光映着红光，亮得吓人："你担心我？"

"我担心任务失败。"宋亚轩冷声，扯着他往安全通道。才迈两步，头顶喷淋系统炸裂，冰冷化学喷雾倾盆而下——

视野瞬间模糊，严浩翔被呛得低咳，却反手把宋亚轩摁进怀里，用背部替他挡掉大部分喷雾。宋亚轩鼻尖撞在他锁骨，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混着男人身上冷杉气息，像被一场雪崩埋住。

"严浩翔！"他怒吼，"松手！"

男人臂弯铁铸般收紧，声音贴在他耳后，哑得发颤："宋亚轩，记住——你的命，现在比我值钱。"

5

十分钟后，事故解除——人为失误，试剂瓶跌落。两人被送进医疗室做雾化清洗。

严浩翔衬衫湿透，贴在胸线，水珠沿锁骨滚进领口。医护人员要替他抽血，他抬手制止，目光穿过玻璃隔断，落在隔壁床的宋亚轩身上——那人同样湿透，黑发滴水，颈侧淤青被消毒水刺激得发红。

"一起抽。"他开口，声音恢复淡漠，"省时间。"

医护人员不敢忤逆，把两人安排并排。针头刺入静脉，殷红血液注入试管。严浩翔侧头，看着宋亚轩的血与自己的在透明管壁里平行上升，像两条不肯交汇的暗河。

"宋亚轩。"他忽然叫全名，声音低得只有两人听见，"如果有一天，我死了——"

宋亚轩抬眼，目光冷冽："我会替你收尸。"

严浩翔笑出声，胸腔震动，扯动针管回血。他摇头，一字一句："不，我要你——陪我一起死。"

宋亚轩指尖微颤，血液流速瞬间乱码，机器发出轻微警报。护士慌忙调整，再看两人，却只看到两张同样平静、同样苍白的脸。

6

傍晚回程，宋亚轩开车。六百匹马力的黑色超跑在环山公路低吼，像一头被勒住喉的兽。他换挡、跟趾、切弯，动作干净利落，车速指针一次次逼近红线，又稳稳回落。

严浩翔坐副驾，车窗降下，山风灌满车厢。他右手搭在门边，指尖夹着那支没点燃的烟，被风撕扯得变形。仪表盘蓝光映在他侧脸，像覆上一层薄霜。

"再快。"

宋亚轩换挡，油门到底，转速表冲破七千。急弯处，车尾甩出半米，轮胎尖叫，柏油留下漆黑胎痕。严浩翔身体被离心力甩向车门，却笑出声，那笑声散在山风里，带着疯意：

"对，就是这样——再疯一点！"

宋亚轩瞥他一眼，忽然松油门，车速骤减，引擎回火发出爆裂声。严浩翔猝不及防，身体前倾，安全带勒住肩骨。

"你怕？"他扭头，眸光暗沉。

宋亚轩把车停在观景台，熄火，拉下手刹。山风瞬间安静，只剩远城灯火在脚下闪烁。他侧头，看向严浩翔，声音冷得像刀背：

"我怕——"

"怕你死在我手上，脏了我的以后。"

男人愣了半秒，倏地大笑，笑得肩头直颤，指尖那支烟终于折断。他探身，逼近宋亚轩，鼻尖几乎相抵，呼吸交缠：

"宋亚轩，你不会有以后。"

"你的以后，只能是我。"

7

夜里十一点，公寓电梯。

金属壁映出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严浩翔在前，刷卡按最高层，指纹确认——"叮"，梯门合拢。封闭空间里，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哑：

"知道为什么选你？"

宋亚轩站在他左后侧，目光落在镜面里的自己，领口被风吹得微乱，像一场无声溃败。他没接话。

"因为——"严浩翔转身，背对镜面，抬手解开自己衬衫第一颗纽扣，露出锁骨下那道旧疤，"这里，曾经差点被子弹打穿。"

"是你救的我。"

宋亚轩抬眼，记忆闪回——三年前，境外丛林，他作为特种兵执行秘密护送，替某个商团挡下伏击。夜色混乱，他确实拽过一个年轻人滚进弹坑，却从没看清对方的脸。

"你认错人。"他冷声。

严浩翔摇头，指尖摁在疤痕上，像摁住一个秘密："我从来不会认错。"

电梯到达，门开，黑暗扑面。男人先一步踏出去，声音散在走廊：

"所以，宋亚轩——"

"你早就是我的。"

8

外间，宋亚轩冲完澡，腰间围着浴巾，水珠沿腰线滑进人鱼沟。他擦头发，走出浴室，脚步猛地顿住——

严浩翔坐在沙发，长腿交叠，膝头摊着一台平板，屏幕上是九宫格监控画面：客厅、厨房、走廊、主卧床头……所有角度，高清，红外，实时。

宋亚轩瞳孔骤缩，下意识背过身，护住自己赤裸的上身。

严浩翔抬眼，目光穿过屏幕，像穿过一层无形的玻璃，直直钉在他后背。那道脊椎线条，在冷白灯光下绷成一张弓，紧得随时会断裂。

"放心，"男人声音低哑，"我没开声音。"

他起身，平板合上，啪一声，像关上一扇囚门。走到宋亚轩面前，抬手，把一条黑色项圈递过去——皮质，哑光，内侧嵌着一枚银色芯片，冷光闪动。

"定位器。"严浩翔解释，语气温柔，"五百米范围，超出会报警。"

宋亚轩没动，水珠沿发梢滴落，砸在地板，溅开无声的花。

"自己戴，"男人声音轻得像叹息，"或者，我帮你。"

良久，宋亚轩抬手，接过项圈，指尖与严浩翔短暂相触，像冰与火交换温度。他低头，把皮质绕过脖颈，扣合，"咔哒"——

金属与皮肤相贴，冷得像一枚吻，锁住了喉结，也锁住了所有退路。

严浩翔眸色暗沉，指腹隔空描摹那圈黑色，像在欣赏一件私有艺术品。

"晚安。"男人转身，主卧门合拢，锁舌轻响。

宋亚轩站在原地，抬头，看见镜面里的自己——

水珠沿锁骨滚落，经过那圈黑色，像暴雨冲刷一道无法愈合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