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囚鸟折翼
1
凌晨六点,霖城港外海,私人游艇「CYGNUS」号。
发动机低吼,船头劈开灰蓝色海面,像一柄刀,把最后一缕夜色切成碎片。
宋亚轩被带上甲板时,严浩翔已站在护栏边,黑色风衣被海风掀起,露出内里藏青的枪套——枪柄裸露,不加掩饰,像故意递到他手边的凶器。
「航程四十分钟。」男人抬手,把一枚银色钥匙抛给他,「你的项圈,终点解锁。」
钥匙落在掌心,金属冰凉,齿形与后颈锁扣吻合,却重得像是整片海水的重量。
宋亚轩收紧指节:「目的地?」
严浩翔没回头,目光落在远处海平线:「一座只出现在海图上的小岛。」
「岛上有什么?」
「有——」男人侧目,眼底映着初升的朝阳,像两簇冷火,「你杀我需要的全部证据。」
2
船舱二层,雷达室。
张真源站在电子海图前,指尖划过一片灰色阴影:「鸮礁,涨潮时露出面积不足五百平,退潮后与主岛相连,潮差六米。」
贺峻霖靠在门边,指间转着打火机,金属盖「叮」地开合:「把人带那儿,是想沉尸,还是想埋骨?」
「都不是。」张真源抬眼,声音温雅,「是想让宋亚轩,亲手把严浩翔钉进囚笼。」
「然后?」
「然后——」男人俯身,把一枚黑色芯片推入雷达主机,屏幕上的鸮礁坐标瞬间偏移三海里,「让囚笼,沉入海底。」
3
上午七点,鸮礁。
游艇下锚,橡皮艇靠岸。岛的确小得可怜,中心是一座废弃灯塔,白墙剥落,像被剥了皮的巨兽骨骸。
宋亚轩踏上海礁,鞋底碾过碎珊瑚,发出脆裂声。严浩翔走在前面,风衣下摆被风掀起,露出后腰的枪——没有保险,子弹上膛,像故意递给他的邀请函。
灯塔底层,铁门半掩。推门,一股潮霉味扑面,地面散落着生锈的锁链、空弹壳,以及一架被炸毁的无人机残骸。
「三年前,」男人开口,声音在空荡塔壁回旋,「我在这儿被董事会追杀,胸口那一枪,离心脏两厘米。」
他回头,目光落在宋亚轩脸上:「救我的人,把我按进这片礁石,用身体挡了第二枪。」
「那个人——」严浩翔抬手,指尖点上宋亚轩颈后那颗小痣,「颈后,也有粒芝麻。」
4
灯塔顶层,瞭望台。
八边形窗洞,无玻璃,海风灌进来,像无数把钝刀,割得人皮肤生疼。
中央地面,嵌着一只黑色保险箱,指纹锁,严浩翔俯身,左手按上去——
「咔」
箱盖弹开,里面只有两样东西:
1. 一支已经生锈的AK-47弹匣,编号:17-03-XX
2. 一只白色U盘,背面刻着同样的编号
严浩翔取出U盘,递给他:「最后一段音频,听完,你就自由。」
宋亚轩没接,目光落在弹匣:「当年救你的人,用的是这把枪?」
「是。」
「人呢?」
「死了。」男人声音低哑,「被董事会补枪,沉海。」
「尸骨?」
「就在你脚下。」
宋亚轩垂眼,看见地面暗褐色痕迹,像被潮水冲刷多年的血迹,又像干涸的河床。
5
上午七点三十,U盘插入平板。
音频时长:00:02:17
电流声后,严浩翔的嗓音低而稳:
"……董事会那三个老东西,明天必须死。雷管编号YX-17-03-XX,用宋亚轩的权限卡启动,事后把脏水泼给他。反正——"
"他欠我一条命。"
音频结束,瞭望台陷入死寂。
宋亚轩抬眼,看见镜面里的自己——
黑色项圈在晨光下泛着哑光,像一条永不锈蚀的锁链,也像一条即将断裂的绞索。
严浩翔站在对面,目光平静:「音频是真的,命令是我下的,脏水是我泼的。」
「为什么给我?」
「因为——」男人抬手,把枪从后腰取出,倒转,枪柄递给他,「我要你亲手杀我。」
6
上午七点四十五,瞭望台。
海风猎猎,吹得两人衣角翻飞,像两面即将交战的旗。
宋亚轩接过枪,子弹上膛,枪口抬起,直指严浩翔胸口——
男人没躲,反而上前半步,让枪管抵在锁骨下旧疤:「这里,两厘米,是心脏。」
「你确定?」宋亚轩声音低哑。
「确定。」严浩翔抬眼,眼底映着朝阳,像两簇冷火,「我死了,U盘原件送法院,董事会翻案,你自由。」
「如果我反悔?」
「那就一起死。」男人抬手,指间多出一枚银色遥控器,「船底有炸弹,十秒倒计时,足够我们沉海。」
宋亚轩指节无声收紧,枪管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严浩翔忽然伸手,握住他后颈,把人拽向自己,鼻尖相抵,声音轻得像情人的晚安:
「宋亚轩,别犹豫——」
「你早就是我的。」
7
上午七点五十,灯塔底层。
张真源带着贺峻霖踏上岛礁,橡皮艇被潮水推得晃动,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鱼。
「还有十分钟涨潮。」贺峻霖抬眼,看见顶层窗洞,枪口在阳光下一闪而灭,「你确定要让他们自相残杀?」
「不是自相残杀。」张真源抬手,把一只黑色箱子推入礁石缝隙,「是让严浩翔,死在最爱的人手里。」
「然后?」
「然后——」男人俯身,把一枚银色钥匙插入箱子锁孔,「让宋亚轩,一辈子记住——」
「自由,是用血买的。」
8
上午七点五十五,瞭望台。
枪口仍抵在胸口,严浩翔却抬手,把银色遥控器塞进宋亚轩掌心:「你来按,我来死。」
「疯子。」
「谢谢夸奖。」男人低笑,指尖点上他颈后项圈,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记得,瞄准心脏——」
「别射偏。」
9
上午七点五十八,枪声响起——
「砰!」
海鸥惊起,掠过塔顶,像被撕裂的白云。
严浩翔身体猛地一震,胸口绽开一朵暗红,像雪地里突然盛开的梅。
他抬手,握住宋亚轩手腕,指腹摩挲那颗因后坐力而颤抖的痣,声音低得只剩气音:
「宋亚轩……」
「自由了。」
男人身体后仰,翻过护栏,像一只折翼的黑鸟,直直坠入六米下的礁石——
「噗通!」
潮水瞬间涌上来,把血色冲淡,也把最后一缕呼吸,卷入深海。
10
上午八点,涨潮。
鸮礁与主岛之间的沙坝被海水淹没,像从未存在过。
宋亚轩站在瞭望台,手里握着枪,枪口仍冒着淡蓝硝烟,像一条不肯散去的灵魂。
海风灌进来,吹乱他额前碎发,也吹得他颈后项圈微微晃动——
芯片闪着红光,像一颗被囚禁的星,也像一颗终于坠落的星。
他抬手,把银色遥控器举到眼前,倒计时停在:【00:00:10】
指尖按下——
「滴」
船底炸弹解除,海面重归平静,像一场刚结束的噩梦。
宋亚轩垂眼,看见地面暗褐色血迹,像被潮水冲刷多年的河床,也像一条永远愈合不了的疤。
他低声开口,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严浩翔,你死了——"
"我自由了。"
11
上午八点三十,救援直升机抵达。
张真源站在甲板,看向被吊上来的宋亚轩——
男人一身黑衣,颈后项圈已被钥匙打开,握在手里,像一条死去的蛇。
"节哀。"张真源递给他一瓶水,声音温雅。
宋亚轩没接,目光落在海面——
潮水涌上来,把最后一丝血色冲淡,也把一座无人小岛,重新藏进海图。
他抬手,把项圈抛向空中——
黑色弧线被阳光吞没,像一粒陨石坠入大气,再也找不到痕迹。
12
上午九点,直升机舱。
贺峻霖靠在门边,指间转着打火机,金属盖"叮"地开合,火光一闪而灭。
"结束了?"他问。
宋亚轩没回答,垂眼,看向掌心——
那里,躺着一枚银色芯片,沾着未干的血,像一颗被剜出来的心脏。
他低声开口,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
"不,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