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灰烬里的名字
1
边境线，17-03-XX。
三月的雨下得毫无章法，像有人从云端胡乱撒下一梭子子弹，把整条山谷打得浓烟滚滚。
黑色MPV停在废弃检查哨前，雨刮器刚停，挡风玻璃上就蒙了一层雾化的雨丝，像结了一层薄霜。
宋亚轩推门下车，军靴踩进泥水，溅起的泥浆爬上裤腿，留下一道道暗褐色的爪痕。
严浩翔绕到后备箱，掀开后盖——
里面躺着两只黑色防水袋，一袋枪械，一袋现金。
他抬手，把其中一把M92F抛给宋亚轩：「编号还是ZX-17-03-XX，老搭档，记得吗？」
宋亚轩接住，枪管冰凉，像握住一条冬眠的蛇。
「记得，」他拉套筒送弹上膛，声音被雨声撕得七零八落，「三年前，它卡过一次壳，差点要了我的命。」
严浩翔低笑，把另一只防水袋扛上肩：「这次，它不会再卡。」
2
山谷深处，废弃茶园。
雨幕里，一座铁皮屋亮着昏黄灯泡，像溺水者手里最后一只萤火。
屋内，张真源坐在木箱，膝头摊着一台平板，屏幕上是实时监控——
镜头对准检查哨，车牌、人脸、枪口，高清，红外。
贺峻霖靠在门边，左腿石膏已拆，指间转着那只打火机，金属盖「叮」地开合：
「他们来了。」
张真源抬眼，声音温雅：「几成把握？」
「十成。」贺峻霖把打火机抛向空中，火光一闪而灭，「只要宋亚轩敢开枪。」
3
茶园外，五十米。
宋亚轩伏在坡脊，雨披与夜色融为一体，像一块被潮水遗忘的礁石。
他抬手，把耳机塞进耳道，频道里传来严浩翔的声音：
「目标在铁皮屋，两人，无外围。」
「收到。」宋亚轩低声答，枪口上移，瞄准镜里，张真源的侧脸被灯泡镀上一层惨黄，像一张被雨水泡过的遗照。
指尖刚触扳机，耳机里忽然插入第二道信号——
「宋队，别急着开枪。」
是贺峻霖，声音懒倦，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屋下有炸药，遥控在我手里，射程三百米，你一动，我就按。」
宋亚轩瞳孔微缩，枪口偏移，瞄准镜里，贺峻霖抬眼，对他做了个口型：
「合作，还是一起死？」
4
铁皮屋内，张真源把平板转向贺峻霖，屏幕定格——
严浩翔的身影出现在镜头边缘，正弯腰穿过铁丝网，像一条悄无声息的黑蛇。
「浩翔果然没死。」张真源低笑，声音带着惋惜，「可惜，这次不会再让他活。」
贺峻霖抬手，把打火机贴上桌沿，金属机身下，藏着一枚微型遥控器：
「你确定，炸死他，严氏就是你的？」
「确定。」张真源俯身，从木箱底部抽出一支AK，枪管崭新，编号被刻意磨平，「董事会只认血脉，不认活人。」
「那就炸吧。」贺峻霖把遥控器推给他，笑得没心没肺，「记得，连我一起炸。」
5
坡脊，雨越下越大，像有人从云端倒下整桶铁钉，砸得铁皮屋噼啪作响。
宋亚轩耳机里，两道信号同时响起——
严浩翔：「我摸到了屋侧，三秒后门开，你掩护。」
贺峻霖：「三秒后，我按下引爆，你选。」
宋亚轩指节无声收紧，枪口在两人之间来回偏移，像一把被命运拨动的钟摆。
三、
二、
一——
「砰！」
枪声撕裂雨幕，却不是来自宋亚轩的M92F，而是来自铁皮屋内——
张真源抬手，一枪击中贺峻霖左肩，血花绽放在雨夜，像一朵被风吹散的梅。
遥控器脱手，飞出窗外，落在泥水，红光闪了一下，熄灭。
6
屋内，张真源把AK上膛，枪口抵在贺峻霖眉心：
「背叛我？」
贺峻霖吐出一口血，笑得没心没肺：「是啊，早就想背叛。」
「为什么？」
「因为——」男人抬眼，目光穿过雨幕，落在坡脊那道黑影上，「我答应过宋亚轩，要还他一次。」
7
坡脊，宋亚轩枪口偏移，瞄准镜里，张真源的侧脸被灯泡镀上一层惨黄，像一张被雨水泡过的遗照。
指尖扣下扳机——
「砰！」
子弹穿过铁皮，击中张真源右肩，AK脱手，砸在地面，发出沉闷声响。
严浩翔趁机踹门而入，枪口抬起，直指张真源眉心：
「别动。」
8
雨夜里，三人对峙，像三尊被潮水遗忘的雕像。
张真源抬手，捂住右肩，血从指缝渗出，像一条蜿蜒的小蛇。
他抬眼，看向严浩翔，声音低哑：「浩翔，你果然没死。」
「让你失望。」男人声音冷硬，「这次，轮到你死。」
「你不敢。」张真源低笑，抬手，把一枚银色芯片抛向空中，「芯片里，有董事会所有黑账，我死了，它会自动发送给警方——」
「严氏，会陪葬。」
芯片落在泥水，红光闪了一下，熄灭。
宋亚轩从门外踏入，枪口抬起，直指张真源心脏：
「我敢。」
9
「砰！」
枪声响起，张真源身体猛地一震，胸口绽开一朵暗红，像雪地里突然盛开的梅。
他抬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抓住一把雨水，身体后仰，砸在地面，溅起泥浆，像一条被潮水冲上岸的鱼。
10
雨停了，山谷重归寂静，像一场刚结束的噩梦。
贺峻霖靠在门框，左肩血迹已干，指间转着那只打火机，金属盖「叮」地开合：
「结束了？」
「结束了。」宋亚轩垂眼，把枪别在后腰，声音低哑，「你欠我的，还了。」
「那现在，」贺峻霖抬眼，笑得没心没肺，「轮到我还浩翔的。」
11
凌晨三点，边境线，17-03-XX。
废弃检查哨前，一座新坟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墓碑无字，只刻着一行编号——
【ZX-17-03-XX】
严浩翔站在坟前，把那只银色芯片埋进泥土，像埋掉一段无法言说的过往。
宋亚轩靠在车门，指间转着那只打火机，金属盖「叮」地开合，火光一闪而灭。
「接下来？」他问。
「接下来——」严浩翔抬眼，瞳孔里映着朝阳，像两簇重新点燃的火，
「回家，收尸。」
12
车驶上高速，后视镜里，边境线渐渐缩小，像一条被雨水冲散的墨。
宋亚轩抬手，把车窗摇下，晨风灌进来，吹散最后一丝硝烟。
他侧头，看向男人锁骨下那道新疤——
枪伤边缘已结痂，像一朵即将盛开的梅。
「严浩翔，」他低声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沙哑，
「这次，不再是谁的囚徒。」
「是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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