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离笛比告白先响起
> "原来人真的会在十七岁把一生的心跳用完——
剩下的,只是慢慢还利息。"
——宋亚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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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秘密的缝隙
艺术节倒计时第十天,午休。
音乐教室的门被风带上,发出老旧的"咔嗒"一声。宋亚轩推门进去,想再练一遍Cmaj9的隐藏音轨,却看见严浩翔背对门口,站在钢琴前。
少年肩线绷紧,左手捏着一张A4纸,右手铅笔在上方空白处狠狠划了几道,又停住。
纸上抬头四个黑体小字:转学申请。
铅笔芯"啪"地断了,碎屑弹到地上,像极细的玻璃渣。
宋亚轩脚步黏在门槛,喉咙里那句"我来了"被生生咽回去,变成一粒滚烫的石子。
严浩翔有所感应地回头——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比窗外十月的冷阳光还亮。
两人隔着三米距离,沉默像突然拉断的弦,谁都不敢先伸手去接那截断口。
"……来练合奏?"严浩翔先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宋亚轩点头,把书包抱在胸前,像抱住一整个摇摇欲坠的世界。
转学申请被翻过去,背面朝上,只剩一个铅笔戳破的洞,黑漆漆地瞪着他。
2 提前的庆功
那天之后,一切如常,却又处处不对劲。
张真源定了外卖奶茶,"提前庆功,省得比赛完累成狗。"
贺峻霖把贝斯擦得锃亮,笑着调侃:"某人别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严浩翔用吸管戳开封口,珍珠沉下去又浮上来,他侧头问宋亚轩:"要几分甜?"
宋亚轩想说"少糖",出口却变成:"全糖。"
——原来人慌到极点,会下意识抓取最腻的甜味,好掩盖心里的苦。
全糖腻得发齁,他喝到一半就呛住,咳得眼泪直流。
严浩翔伸手替他拍背,掌心温度透过校服烙在肩胛,像要烫出一个洞。
拍背的节奏,和那晚Cmaj9的隐藏音轨一模一样:
咚、咚、咚咚——
宋亚轩忽然抓住那只手,指尖冰凉:"比赛结束,你有没有话对我说?"
严浩翔僵了一秒,收回手,笑得散漫:"当然有,多得能写满一张总谱。"
可那满页总谱里,他没写"转学"两个字,像故意留白,好让离别成为一首无字歌。
3 预演离别
艺术节前夜,学校特许乐队在礼堂彩排到九点。
灯光只开一排,观众席漆黑,像张大的兽口。
宋亚轩弹完最后一个和弦,手还悬在键盘上,指尖细微发抖。
严浩翔把吉他背到身后,朝他伸手:"走,去天台透口气。"
夜风带着十月桂花的甜味,吹得人眼眶发涩。
城市灯火在脚下铺开,远处高架车流像缓慢移动的星群。
严浩翔从兜里掏出一片东西,递过来——黑色拨片,边缘被磨得圆润,在路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明天正式演出,用完就给你,当是……纪念品。"
宋亚轩没接,只盯着他:"纪念什么?"
严浩翔笑了一下,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纪念我们没出错的第一首歌。"
——他把"第一首"咬得很重,仿佛暗示后面还有无数首,却绝口不提"转学"。
宋亚轩心口发紧,伸手接过拨片,指腹不小心划过对方掌心——滚烫,带着潮意。
那一秒,他几乎要不管不顾地喊:你要走,就带我一起走。
可风太大,吹散了所有孤勇,只剩一句干涩的:"好啊,纪念。"
4 舞台中央
11月3日,市中学生艺术节决赛。
后台乱成一锅粥,灯光师喊走位,主持人背词,化妆老师拿粉扑往四人脸上怼。
宋亚轩坐在角落,把电子琴音量钮又调小一度——他害怕自己真在现场出错。
严浩翔蹲下来,与他平视,声音低得只能两人听见:
"宋亚轩,抬头。"
"……嗯?"
"看那边。"他指了指舞台侧幕,红色幕布缝隙里,观众席荧光牌起伏,像一片被风掀起的白色海。
"海里有我们的名字。"
宋亚轩顺着他的手,看见灯牌拼成的英文:Daybreak。
以及,藏在角落的一小行汉字——
【轩×翔 Cmaj9永远亮着】
那一瞬,他眼眶发热,指尖的凉一点点回温。
严浩翔握住他后颈,额头轻抵额头,声音像鼓点落在耳膜:
"弹错也没关系,我罩你——记得吗?"
宋亚轩点头,鼻尖撞到对方鼻尖,呼吸交缠,像一场来不及的告白。
5 完美事故
演出出乎意料地顺。
木吉他清冽扫弦,键盘铺陈Cmaj9,鼓与贝斯精准切入,副歌高音拔起时,观众席手机灯海起伏。
最后一个和弦落下,全场安静两秒,然后爆出雷鸣般掌声。
评委亮分:全场最高。
四人站在聚光灯下鞠躬,白色干冰从舞台边缘漫上来,像一场人造云。
宋亚轩闭眼,听见自己心跳,咚、咚、咚——
比鼓点更快,比离别更响。
他以为,故事到这里,就该圆满落幕。
可命运总在人最欢喜时,抽掉最后一块积木——
6 离笛
颁奖结束,后台一片欢呼。
有其他校学生来合影,宋亚轩被挤到角落,再抬头,已不见严浩翔。
他绕到侧幕,听见老李压低的声音:
"……北京那边手续办好?今晚就走?这么急。"
"嗯,明天报到。"
少年声音沙哑,却带着笑,"麻烦老师保密,我想——省得告别。"
宋亚轩脚步黏在地板,胸口像被塞进一块生铁,冷且沉。
严浩翔转身,与他四目相对——
那一秒,舞台灯全灭,只剩安全通道绿色指示灯,幽幽地照在两人脸上。
宋亚轩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严浩翔走过来,把吉他递给他,背面贴着一张便签:
【我把夏天熬成酒,留在渝城路口——
你敢不敢来送一口?】
宋亚轩攥住便签,指节发白。
严浩翔却在这时伸手,用力抱了他一下——
很短,短到来不及感受体温,只来得及听见对方贴在耳侧的气音:
"对不起。"
随后,少年背影消失在通道尽头,像被黑夜吞没的最后一缕光。
后台人声鼎沸,宋亚轩却站在原地,手里抱着吉他,指尖触到琴弦——
"铮"一声,Cmaj9碎成无数细小的白噪音,再也拼不回原样。
7 未说出口的
回校的大巴上,张真源和贺峻霖在说领奖感言,谁也没提严浩翔。
宋亚轩坐最后一排,车窗映出自己模糊的脸——
嘴角还残留上台前的笑,眼底却是一片荒原。
他低头,把便签折成很小很小的方块,塞进黑色拨片夹层。
拨片背面,用铅笔浅浅刻着一行字:
转学申请编号【BJ20231011001】
——原来离别早有预告,他却把预告当成彩蛋。
大巴驶过嘉陵江大桥,远处灯火像被水晕开的油画。
宋亚轩把额头抵在冰冷车窗,无声地喊了一句:
严浩翔,我还没告诉你——
那片隐藏音轨里,我加了一句告白。
Cmaj9后面,最低音量,只有心跳能听见:
"我喜欢你。"
风掠过江面,带走无人应答的秘密。
十七岁的夏天,在此刻正式结束。
剩下的,只是漫长的还款——
把心跳,一点点,还给自己。
【第三章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