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京华春雪】
第一章 春灯照雪
元熙二十七年,上元灯节。
长安朱雀街十里灯市,金吾不禁,宝马香车如织。严浩翔勒马立于端门之下,银甲映月,兜鍪未卸,便先抬手在脸侧揉出一道笑窝。他年才十九,却已随父帅北却匈奴七百里,封“定北将军”,赐蟒纹金印。此刻,他却像只归巢的大犬,隔着人潮,一眼寻到相府的朱漆高楼。
“亚轩——”
嗓音清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昂扬。二楼雕窗“吱呀”一声被推开,宋亚轩披一件月白狐裘,乌发散在风里,像一泓墨泼在冷雪之上。他垂眸,便看见灯火尽处的少年将军扬鞭而笑,眸子里盛着三月春酿,暖得令人心颤。
“严小将军,莫要高声。”宋亚轩轻声斥,却止不住唇角微弯。他抬手,将一盏青玉灯盏自窗畔放落——灯面绘了双鲤,尾鳍相衔,正是他亲手所绘。
严浩翔翻身下马,借灯市人潮掩蔽,指尖在袖下悄悄勾住宋亚轩的指尖。一触即离,却烫得两人心口俱是一颤。
“我回来了。”少年低声说。
宋亚轩眼睫微颤,雪色映得他肤色近乎透明,“嗯,回来便好。”
第二章 宫宴赐婚
翌日,太极宫设凯旋宴。天子嘉其功,赐婚“相府嫡子宋氏,温婉贤淑,配定北将军严浩翔,择吉完姻”。
圣旨落下,满殿哗然。宋亚轩跪于丹墀之下,指尖掐进掌心。他知这是帝王权衡——相权与兵权以姻亲缚之,却未想到自己竟成了那系舟的缆绳。更未想到,严浩翔竟在殿前叩首,声音朗朗,掷地金石:
“臣,谢主隆恩。”
少年回眸,冲他眨了下眼。那一瞬,宋亚轩忽然觉得,或许这桩被强系的红线,也并非那么冷。
第三章 新婚画眉
婚期定在三月三,上巳日。
红绸从相府一直铺到将军府,十里妆奁,百官来贺。宋亚轩凤冠霞帔,却在洞房之内自己掀了盖头。他望着铜镜里艳色灼灼的自己,忽然生出一点近乡情怯——怕那少年将军只是一时新鲜,怕这恩爱不过是镜花水月。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严浩翔卸了喜袍,只着中衣,带着微醺的酒意,却动作极轻地跪在他膝前。
“我替你画眉,可好?”
宋亚轩怔住,由着他接过螺子黛。少年指腹有薄茧,是常年握枪留下的,动作却极温柔,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眉笔行至尾端,严浩翔忽然低头,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亚轩,”他嗓音低哑,却字字滚烫,“我知这婚事非你本愿,可我等这一日,已等了三年。”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宋亚轩指尖蜷紧,良久,轻轻环住少年脖颈。
“那便……莫负我。”
第四章 雪夜交心
婚后第三月,北境急报,匈奴扣关。严浩翔领兵出京,宋亚轩送至灞桥。雪落满肩,他踮脚替少年系紧狐裘,指尖却被握住。
“我不在京,你莫要总闷在屋里。”严浩翔呵出的白雾掩住微红的眼眶,“我已嘱张真源与贺峻霖,他们轮日陪你。”
张真源,太子伴读,性温润;贺峻霖,御史之子,嘴毒心软。两人与宋亚轩自幼一处长大,情分非常。
宋亚轩点头,却忽地伸手捧住少年脸颊,在漫天风雪里吻住他的唇。齿间轻颤,带着不确定的惶然:
“我等你。”
第五章 噩梦初醒
半年后,大军凯旋。却在入城前夜,宋亚轩做了一个梦。
梦里,也是这般风雪。严浩翔银甲染血,怀抱一青衣男子,那男子腰佩碧玉笛,侧脸模糊,却声声唤他“阿严”。自己立于廊下,呼之不应,求之不灵,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将军眸中温柔尽数移于旁人。后来,青衣男子入主中宫,自己被迫迁居冷苑,最后于一个雪夜,咳血而亡。临死前,他望见严浩翔立于梅树下,拥那男子而立,一眼未回眸。
宋亚轩惊醒时,冷汗透衣。窗外更鼓三声,却再也睡不着。
第六章 归京惊变
次日,鼓角齐鸣,大军自德胜门入。严浩翔蟒袍玉带,策马于最前,却在身后——果真跟着一青衣男子,腰佩碧玉笛,眉目温雅。
宋亚轩立于茶楼市,指尖瞬间冰凉。他想起梦里那男子抬头,冲他无声一笑——与此时,分毫不差。
回府当夜,宋亚轩便命小厮捧出和离书。严浩翔刚卸甲,见状愣在原地,笑窝还未来得及扬起,便僵在唇侧。
“亚轩?”少年声音发颤,“这是……何意?”
宋亚轩垂眸,嗓音平静得像雪夜碎冰:“将军既已觅得良人,亚轩自当成全。”
严浩翔眸色骤沉,猛地将和离书揉成一团,伸手攥住他手腕,声音低哑:
“你休想。”
第七章 冷院春深
宋亚轩自此移居西苑,闭门不出。严浩翔每日于廊下站至深夜,却再未踏进一步。张真源与贺峻霖轮流来陪,却也只听得窗内低咳,声声压抑。
“他带回来那人,名唤‘沈清’,”贺峻霖咬牙,以扇骨击栏,“说是北地乐师,于乱军中救过严浩翔一命。如今……住在东厢。”
张真源抬眼,望向西苑那扇紧闭的窗,轻声一叹:“亚轩的心病,不在沈清,在于严浩翔未给他一句解释。”
第八章 误生荆棘
是夜,严浩翔终于醉闯西苑。少年将军眼尾绯红,兜鍪未卸,便一把将宋亚轩抵在屏风之上。
“为何不信我?”酒气滚烫,落在宋亚轩颈侧,“我严浩翔此生,唯你一人。”
宋亚轩背脊抵着檀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却冷得像檐下冰棱:“将军既无愧,那沈清何故居于内宅?”
严浩翔一怔,旋即苦笑:“他……于我有恩,又身中奇毒,御医说唯有长安雪线子可续命。我不过……暂留他三月。”
宋亚轩阖眼,泪自眼尾滑入鬓角,无声,却烫得严浩翔心口一缩。
“严浩翔,”他轻声唤,像叹息,“你可知,我惧的并非沈清,而是你眸中不再有我。”
第九章 马场惊马
次日,皇家马场春狩。沈清随行,却在御前献曲时,笛声忽起惊马。宋亚轩所乘“照夜白”受惊狂奔,直往断崖。千钧一发,严浩翔策马追上,一枪挑断缰绳,将人捞至自己鞍前。
落地时,宋亚轩面色惨白,却死死攥住少年衣襟,指尖微颤。严浩翔抱他下马,声音低哑:
“我在。”
宋亚轩抬眸,泪终于落下,砸在少年银甲,溅起细碎的光。
第十章 剖白
当夜,严浩翔于西苑窗外长跪。
“亚轩,”他嗓音嘶哑,“我严浩翔以血为誓,沈清救我一命,我偿他一命,却绝不会以你为偿。三月后,他毒解,我亲自送他出京。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窗内,宋亚轩指尖微颤,良久,忽地推门而出,俯身抱住少年脖颈,泪落在他肩口,滚烫。
“严浩翔,”他哽咽,“你莫要骗我。”
第十一章 沈清之谜
三月之期将至,沈清却失踪了。只留下一封血书,言“毒入骨髓,无药可医,不愿将军为难”,并附半枚虎符。严浩翔持符追查,却发现沈清竟与北境匈奴暗通,当年“救命”亦是一场细作布局。
而沈清真正的目标,是宋亚轩——相府嫡子,掌大周粮道密钥。
第十二章 雪夜追杀
冬至夜,匈奴死士潜入长安,于西市截杀宋亚轩。严浩翔单骑赴援,背部中箭,却仍抱着人杀出重围。归府时,少年银甲尽赤,却先抬手捂住宋亚轩的眼,笑窝浅浅:
“别看,吓。”
宋亚轩泪如雨下,徒手撕开他衣甲,以口哺药,彻夜未眠。
第十三章.生死并肩
沈清终被擒于潼关,严浩翔亲审。囚室之内,青衣男子唇角染血,却仍温雅含笑:“将军可知,我为何非要宋亚轩死?”
他抬眼,眸中尽是扭曲的羡嫉:“因为……你爱他。”
严浩翔一枪穿其肩胛,声音冷得像雪:“你错了,我并非爱他。”
沈清愣住。
少年将军回眸,望向门外那抹月白衣角,眸光温柔得能化开三更雪:
“我此生,只爱他。”
第十四章.长街共白
元熙三十年,天下大定。严浩翔上表辞官,携宋亚轩归隐江南。临行那日,长安十里长街,百姓自发披红,以饯将军。宋亚轩掀帘回望,却见张真源与贺峻霖并肩立于城楼,一人执伞,一人挥扇,冲他遥遥举杯。
“愿你此生,”张真源温声笑,“春赏花,夏听蝉,秋煮酒,冬看雪,四季皆安。”
贺峻霖以扇骨击栏,眼尾微红:“若有难处,传书一封,我二人千里亦至。”
宋亚轩泪湿眼眶,却忽觉掌心一暖——严浩翔与他十指相扣,声音低而稳:
“走吧,回家。”
第十五章.江南永昼
江南小镇,水车吱呀。宋亚轩于后院种满白梅,严浩翔则为他扎了一架秋千。春来时,少年将军于花下抱他坐上秋千,轻轻推送,惹得花瓣落满肩头。
“亚轩,”严浩翔从背后环住他,嗓音低哑,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昂扬,“我们养只猫,再养只犬,可好?”
宋亚轩回眸,笑意温软:“要白色的,像雪。”
“好。”严浩翔低头,吻住他唇角,声音含混却笃定,“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风过梅林,花雨纷飞。远处,夕阳将两道交叠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要到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