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甜品店的玻璃柜里摆着五颜六色的和果子，草莓大福的奶油几乎要从褶皱里挤出来，抹茶蕨饼裹着一层亮晶晶的糖霜，甜腻的香气混着冷气扑面而来。

山本耀司靠在柜台边，看着高桥凉介拿着托盘在玻璃柜前流连，手指点来点去：“这个樱花麻薯要三个，巧克力熔岩蛋糕来两个……哦对了，新出的芒果班戟看起来不错，也拿四个。”

“喂喂喂，凉介，”山本耀司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袖子，“你买太多了，到时候吃不完怎么办？”

高桥凉介回头，眼睛亮得像沾了糖霜，嘴角还沾着点试吃的巧克力酱：“山本同学是在看不起我吗？”

山本耀司扯了扯嘴角。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他早就摸透了高桥凉介的饮食习惯——这家伙简直是个行走的甜品处理器，尤其偏爱那种甜到发齁的口味。上次买的芝士蛋糕，他一个人抱着盒子坐在沙发上，不到半小时就解决了大半，吃完还咂咂嘴说“甜度刚好”。山本耀司每次看着他舀起一勺奶油塞进嘴里，都忍不住怀疑这家伙的味蕾是不是自带抗糖buff，否则怎么至今没长蛀牙。

“呵呵，”他松了手，语气里带点无奈的纵容，“我感觉这些买回去，不到两个小时你就能全部解决完。”

“那是自然。”高桥凉介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把最后一盒柠檬挞放进托盘，“所以山本同学，我们继续逛那边的柜台吧，听说他们家新出了海盐焦糖口味的泡芙。”山本耀司被他推进涌出的人潮前，先一步按住了他的肩膀：“你自己去，我找地方坐着等你。”他指了指角落的空位，“买完了过来找我。”

高桥凉介也不勉强，抱着托盘转身就扎进了甜品堆里，背影雀跃得像只找到了蜜糖罐的熊。

山本耀司走到角落的桌子旁坐下，把书包往旁边的空位一放。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菱形的光斑，空气中飘着舒缓的爵士乐，终于有了片刻不用应付日语语法和高中习题的清闲。他端起桌上的冷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刚要闭上眼睛歇口气，一个影子突然遮住了落在他手背上的阳光。

“您好，”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可以和您拼个桌吗？”

山本耀司抬头，撞进一双弯起来的眼。对方穿着一件亮蓝色的花衬衫，领口随意地敞着两颗扣子，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衬衫上印着大片的向日葵图案，配色张扬得像只开屏的孔雀，偏偏穿在他身上并不显俗气——大概是因为那张脸足够俊朗，鼻梁高挺，唇线清晰，笑起来时眼角有颗小小的痣，反而衬得那身花衬衫有了点随性的少年气。

他扫了眼四周，果然座无虚席，连吧台都挤满了人。“可以。”山本耀司往旁边挪了挪，把书包往自己这边收了收。

“谢谢。”男人拉开椅子坐下，动作轻得没发出一点声响。他把自己的手机和钱包放在桌角，抬眼时笑意更深了些，“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不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山本耀司指了指高桥凉介消失的方向。

“好巧，我也是陪朋友来的。”男人朝柜台那边扬了扬下巴，山本耀司顺着看过去，隐约看见几个女孩子正站在冰淇淋机前排队。对方收回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校服上，眼神里带着点好奇，“看你的衣服，是这附近的学生？”

山本耀司点了点头，以为话题到这里就该结束了。他不太习惯和陌生人搭话，尤其是对方的目光太过直接，带着种坦荡的热情，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没想到男人却身体微微前倾，伸出手来：“交个朋友吧，我叫萩原研二。”

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虎口处有一点浅浅的疤痕。

山本耀司顿了顿，还是伸手握了上去。对方的手很暖，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温度。“山本耀司。”他报上名字，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山本君？”萩原研二挑了挑眉，“听起来是个很利落的名字呢。读高几了？”

“高一。”

“哦——那还是同级生呢。”萩原研二笑了笑。

山本耀司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见高桥凉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山本同学！你看我买了——”

高桥凉介抱着满满一摞甜品走过来，看到桌边的萩原研二时愣了一下，随即把东西往桌上一放，眼神里带着点警惕：“这位是？”

“我叫萩原研二，是山本君的新朋友。”萩原研二率先开口，语气自然得像是认识了很久，“这位是？”

“高桥凉介，他的表哥。”高桥凉介往山本耀司身边一站，不动声色地隔开了两人之间的视线，伸手打开一盒泡芙，塞了一个到山本耀司手里，“吃你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山本耀司咬了一口泡芙，奶油瞬间在舌尖化开，甜得有些发腻。

萩原研二看着高桥凉介那副护崽似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没再往前凑，只是慢悠悠地转着手里的玻璃杯：“原来如此，高桥君看着倒像个靠谱的哥哥。”

高桥凉介哼了一声，没接话，反手又往山本耀司手里塞了个草莓大福：“快吃，这个要趁凉吃。”

山本耀司被两个大福塞得腮帮子鼓鼓的，只能含糊地“唔”了一声。

“说起来，”萩原研二忽然开口，视线落在高桥凉介身上，“高桥君看着很面熟，是不是在杯户町的赛车场见过？”

高桥凉介捏着叉子的手顿了顿：“你去过？”

“偶尔会陪朋友去看比赛。”萩原研二笑了笑，“记得有次看到个穿白衬衫的男生，开着辆改装车超了整支车队，那技术可真够亮眼的。”

高桥凉介挑了挑眉，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把一块巧克力蛋糕推到山本耀司面前：“这个你试试，甜度不算高。”

山本耀司咬了一小口，果然比刚才的泡芙温和些。他偷偷抬眼，看见高桥凉介和萩原研二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赛车场说到附近的拉面店，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聊得意外投机。

直到柜台那边传来一声喊：“研二！冰淇淋要化了！”

萩原研二回头应了一声，站起身时对两人挥了挥手：“我朋友在催了，先走一步。”他特意多看了山本耀司一眼，笑容里带着点狡黠，“山本君，下次有缘再拼桌啊。”

“哦……好。”山本耀司愣了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已经转身朝柜台走去，和几个女孩子并肩离开了，临走前还回头冲他摆了摆手。

等人走远了，高桥凉介才撇了撇嘴：“这人看着有点油嘴滑舌的。”

“还好吧。”山本耀司咬着勺子，“感觉挺随和的。”

“随和？”高桥凉介斜了他一眼，“你看他那花衬衫，还有看你的眼神，跟盯着棉花糖的熊似的。”

山本耀司被他逗笑了：“哪有那么夸张。”他低头看了看桌上剩下的甜品，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他说自己和我是同级生。”

“同级生？”高桥凉介皱了皱眉，把最后一个抹茶大福塞进嘴里，“管他呢，咱们赶紧吃完回家，晚上还要做物理题。”

山本耀司“啊”了一声，脸上的轻松瞬间垮了下来。他怎么忘了，这位学霸表哥连吃甜品都不忘监督他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