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风里带着皇城根特有的沉厚气，马车碾过青石板路，溅起细碎的尘土。
为了方便行动，花灵特意换了个名字——楚灵。
楚灵坐在车内，指尖轻轻划过车壁，浅粉色旗袍外头罩了件素色披风，鬓边的白玫瑰换作了更显低调的玉簪，倒真有几分曾经那江南女子的温婉模样。只是脸色却有些苍白。
“楚小姐，前头就是新月饭店了。”车夫的声音传来时，马车正好停在一座古香古色的建筑前。
楚灵掀帘下车，抬头便见张启山已站在台阶下。
他换了身藏青色长衫，眉眼间的军人锐气敛了大半，倒真有几分江湖客的不羁——这便是“彭三鞭”该有的样子。
“走吧。”张启山朝她略一点头，率先迈步往里走。
新月饭店的大堂铺着锃亮的地板，来往皆是衣着光鲜的人物。
楚灵跟在张启山身侧，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指尖却在袖中轻轻摩挲着——这地方的气场有些微妙，像是藏着不少见不得光的勾当。
刚走到二楼楼梯口，就见一个少年迎面走来。那少年穿件灰布短褂，梳着利落的小辫，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直勾勾地盯着楚灵，像是被什么吸住了目光。
“这位……可是彭三爷？”少年开口，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眼神却一个劲往楚灵身上瞟。
张启山应了声，目光在少年身上顿了顿：“你是？”
“小的是这儿的伙计，奉命来迎三爷的。”少年说着，视线又黏回楚灵脸上，眼眸亮得惊人，“这位小姐是？”
“我朋友，楚灵。”张启山淡淡道。
“楚灵……”少年在心里默念一遍，眼睛更亮了，几步凑到楚灵身边，刻意放轻了声音，“楚小姐看着面生得很，是第一次来北平？”
楚灵看她一眼，见这“少年”虽装得规矩，眼底的好奇却藏不住，便浅浅点头：“嗯。”
“那可得好好逛逛！”少年立刻来了劲，“北平好玩的地方多着呢，我熟！等会儿忙完了，我带楚小姐……”
话没说完，就见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匆匆走来：“尹少爷！您怎么在这儿？老爷正找您呢！”
“知道了知道了。”少年不耐烦地应着，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看了眼楚灵，那眼神里的欢喜藏都藏不住。
张启山看见了，眸光暗了暗。
楚灵看着她的背影，指尖微微一顿。这“少年”的反应倒是有趣，不看“彭三鞭”，反倒盯着自己不放。
“那是尹老板的独女，尹新月。”张启山低声解释，“听说性子野得很，没想到……”
他没说下去，但楚灵已明白他的意思。
方才那眼神里的热络，可不像是对陌生人该有的。
两人被引到客房安置好，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门外传来轻响。
楚灵挑眉，见张启山朝她递了个眼色，便起身去开门。
门外果然站着尹新月。她不知何时换了身绸缎马褂，头发也梳得更整齐了，见楚灵开门，立刻笑弯了眼：“楚小姐，我找你说说话。”
“尹少爷找我？”楚灵侧身让她进来，眼底带着几分玩味，“不去找彭三爷？”
“找他干嘛。”尹新月撇嘴，几步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茶壶就要倒茶，手忙脚乱差点打翻杯子，还是楚灵伸手稳住了壶柄。
指尖相触的瞬间，尹新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脸颊悄悄红了，嘴里却强装镇定：“楚小姐看着不像江湖人，倒像……像画里走出来的。”
楚灵端起茶杯，指尖拂过杯沿：“尹少爷也不像个小少爷。”
尹新月一愣，随即嘿嘿笑起来：“还是楚小姐有眼光！我这不是怕吓到人嘛。”
她说着，凑近了些，“楚小姐，你跟那个彭三鞭是怎么认识的？他看着冷冰冰的，配不上你……”
这话刚说完，就见张启山从里间走出来。
尹新月立刻闭了嘴，尴尬地挠挠头，转口道：“那个……我就是来问问，晚上的拍卖会，三爷和楚小姐要去吗？”
“自然。”张启山应道。
“那我到时候来叫你们！”尹新月眼睛一亮，又看了楚灵一眼，这才脚步轻快地跑了出去，出门时还差点撞到门框。
楚灵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这尹家小姐，倒比想象中有趣得多。
“看来，她是盯上你了。”张启山走到她身边，语气里带着点无奈。
楚灵收回目光，看向窗外：“或许吧。”她指尖轻轻敲击着窗台，“不过，比起她，我更在意的是晚上的拍卖会。”
那株鹿活草，还有那些潜藏在暗处的气息，才是她们来北平的真正目的。
而此刻，跑回自己房间的尹新月，正对着镜子傻笑。
她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心里把“彭三鞭”骂了八百遍——什么人啊，居然能跟楚小姐做朋友，真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不行，得想办法多跟楚小姐待一会儿。”尹新月攥着拳头，眼睛转了转，突然想到个主意，笑得更得意了。
今晚的拍卖会，或许会比想象中更热闹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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