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灵终究还是没能撑着走回教室。
刚拐过网球场的转角,她的脚步就踉跄了一下,眼前泛起细密的金星,耳边的蝉鸣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嗡嗡地搅得人头晕。
艾珍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才没让她直接摔下去。
“不行,得去医务室。”冰璃雪当机立断,半蹲下身,“我背你。”
花灵摇摇头,声音细若蚊蚋:“不用……歇会儿就好。”
“别逞强了。”艾珍把她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和冰璃雪一起半扶半搀着她往医务室走,“你早上就没怎么吃东西,刚才又被太阳晒了那么久,不难受才怪。”
医务室在教学楼主楼的侧翼,是栋爬满常春藤的小房子。
推开木门时,风铃“叮铃”响了一声。
校医是位和蔼的中年女老师,见她们进来,连忙让出诊疗床:“这是怎么了?”
“她有点头晕,脸色不太好。”冰璃雪简明扼要地说明情况,顺手拉上了窗边的纱帘,挡住刺眼的阳光。
校医给花灵量了血压,又听了心肺,最后叹了口气:“还是体质太弱了,有点低血糖,加上轻微中暑。先躺会儿,我去泡杯葡萄糖水。”
花灵躺在铺着白色床单的小床上,柔软的床垫陷下一小块,她侧过头,看着窗外漏进来的碎金般的阳光,落在床头柜那盆绿萝的叶子上,晃得人眼皮发沉。
艾珍坐在床边,用纸巾轻轻擦去她额角的汗,冰璃雪则站在窗边,不知在看什么。
“对不起啊,”花灵小声说,“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什么傻话。”艾珍戳了戳她的脸颊,语气带着嗔怪,“我们不照顾你照顾谁?难道指望那些刚认识的网球部男生?”
冰璃雪回头,目光落在花灵苍白的脸上,声音比平时柔和些:“等下我去食堂给你打些清淡的粥,校医说你得吃点东西。”
花灵点点头,刚想闭眼歇会儿,门外又响起了风铃的声音。
她以为是校医回来了,没太在意,直到听见一个熟悉的温和声音:“校医老师,请问刚才来的那位转校生同学……”
是幸村精市。
艾珍和冰璃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花灵也微微坐起身,就见幸村拿着个保温杯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柳莲二。
“你们怎么来了?”艾珍站起身,语气里带着点防备。
幸村举了举手里的保温杯,笑容温和:“刚才看她状态不太好,正好训练间隙有休息时间,柳说他知道医务室的位置,就过来看看。”他顿了顿,看向床上的花灵,“感觉好点了吗?”
花灵点点头,声音还有点虚:“好多了,谢谢幸村同学。”
柳莲二推了推眼镜,从随身的笔记本里抽出一张纸递过来:“这是附近几家药店的地址,有两家卖的药膳食材很全,对调理体质有帮助。”
纸上用工整的字迹列着店名和地址,甚至标注了营业时间。
花灵接过纸条,指尖触到纸张的微凉,心里忽然有点暖:“谢谢你,柳前辈。”
幸村这时打开保温杯,里面是满满一杯浓稠的银耳莲子羹,还冒着淡淡的热气:“这是我妈妈早上做的,放了点冰糖,能补点糖份,你要不要尝尝?”他把保温杯放在床头柜上,又拿出个小勺子,“校医老师说你低血糖,这个应该合适用。”
银耳羹的甜香混着花灵身上淡淡的药草香,在小小的医务室里弥漫开来。
艾珍看着那杯晶莹剔透的羹汤,又看了看花灵微微发亮的眼睛,道了声谢——至少这份心意,看起来是真诚的。
冰璃雪走到床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试了试温度才递到花灵嘴边:“慢点喝。”
花灵小口小口地喝着,清甜的味道滑过喉咙,胃里像是被暖流熨帖了一般,舒服了不少。
她抬眼时,正好对上幸村的目光,他站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没有靠得太近,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像春日里不灼人的阳光。
柳莲二则在一旁观察着花灵的状态,时不时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嘴里低声念叨:“吞咽频率稳定,脸色较刚才红润0.5度……”
艾珍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这人还真是走到哪都不忘记录数据。
就在这时,医务室的门又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仁王雅治,他手里拿着顶宽檐的遮阳帽,帽檐上还别着朵小雏菊。
“哟,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仁王笑眯眯地走到床边,把遮阳帽往花灵枕边一放,“下次出门记得戴这个,免得又被太阳晒晕。这朵花是刚才在花坛摘的,据说能提神。”
那朵小雏菊沾着点露水,黄灿灿的,和花灵苍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花灵看着那朵花,忽然轻轻笑了,眼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像雨后初晴时天边的月牙。
“谢谢仁王同学。”
仁王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笑得这么突然,随即摸了摸鼻尖,转身靠在墙上,嘴里嘟囔着:“随便摘的,不用谢……”耳根却悄悄泛起了点红。
窗外的蝉鸣不知什么时候歇了,阳光透过纱帘,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花灵喝着甜糯的银耳羹,看着床边的艾珍和冰璃雪,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幸村、柳莲二和仁王,忽然觉得,这间小小的医务室里,好像也没那么冷清了。
她轻轻吸了口气,空气中除了药草香和甜香,似乎还多了点别的什么——像是某种悄然萌发的、连阳光都愿意温柔对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