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架下的花落到天黑才歇。肖雨辰还抱着许林念,怀里的人早凉透了,腕间那道红痕却还亮着,像枚褪不去的印。侍从在远处站着,不敢近前,只听见王爷低声说话,一句句,都对着怀里的人。
“你说下一世别等,可我没答应。”他指尖蹭过她腕间的疤,那疤下的红痕贴着他的,像还在发烫,“你看这红痕,它没褪,说明蛛丝没断,它还认咱们呢。”
他把那半朵干了的紫灵花塞进她掌心,又把自己的狼牙佩解下来,塞进她衣襟里——佩身还留着他的体温,刚好能贴着她的心口。“这佩你先拿着,下一世我好找。”他笑了笑,声音哑得厉害,“你要是忘了把它带来,我就凭着这红痕寻,哪怕翻遍天下,也能把你扒出来。”
宾客早散了,花圃里只剩他和满地花瓣。月亮升起来时,肖雨辰才抱着她起身,一步步往书房走。路过回廊时,他看见栏杆上还缠着缕极细的银丝——是那同心蛛丝,许是刚才她走时松了,垂在半空,被月光照得泛着淡光。
他抬手碰了碰,丝没断,轻轻晃了晃,像在应他的话。
“你看,它也在等。”他低头对怀里的人说。
书房里的烛火重新点上了,他把她放在榻上,替她拢了拢衣襟,又拿自己的披风盖在她身上。狼牙佩从她衣襟里露了个角,佩上的紫灵花刻痕,正好对着她掌心那半朵干花,像拼在了一起。
往后的日子,摄政王府再没办过赏花宴。西花圃的牡丹没人管,渐渐枯了,只有那株紫藤还年年开花,花期到了,花瓣落满地,像当年她走那天一样。
肖雨辰还是那个摄政王,批奏折,理朝政,只是书房里多了个锦盒。盒里放着她留的那张写着“等”字的纸片,放着她掌心那半朵紫灵花,还有她腕间掉下来的一小块疤痂——是他后来小心刮下来的,怕下一世她把疤消了,他认不出。
有时批奏折到半夜,他会把锦盒打开,指尖摸着那纸片上的“等”字,总觉得墨迹还没干。腕间的红痕还在,尤其月圆夜,会烫得像当年在柴房时那样。他就卷着袖子看,看那红痕在烛火下泛光,想起她咳着血说“都记起来了”,心口疼,却又踏实。
老仆偶尔会问:“王爷,要不要把西花圃翻了,种些别的?”
他总摇头:“不翻,等开春了,种紫灵花。”
老仆愣:“可没人见过那花……”
“她见过。”他打断,声音很轻,“她记着呢,下一世回来,好教我种。”
他活到六十岁,没娶亲,没留后。临终前,他躺在榻上,让侍从把锦盒拿过来。他攥着那半朵紫灵花,腕间的红痕还在亮,比往日都暖。
“阿念,”他闭着眼笑了,“我来寻你了。”
手一松,锦盒掉在榻边。窗外的紫藤花正落,顺着风飘进窗,落在他的腕间,像她当年站在花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
这一世,他等了她三十七年。
下一世,该换她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