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旧书铺的木门轴生了锈,推开时“吱呀”一声,惊飞了檐下两只躲阴凉的麻雀。凝光背着半篓矿石站在门口,竹篮把手勒得掌心发疼,却死死攥着衣襟里的布兜——里面装着今早卖烤鱼和矿石攒下的五十六摩拉,离那本地脉册的标价还差四十摩拉。
铺子里弥漫着旧纸和樟木的混合气味,阳光透过糊着毛边纸的窗棂,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老板周老头正趴在柜台后,戴着副断了腿的老花镜,用毛笔在账本上勾划,墨汁在纸上晕开小小的团块。听到动静,他抬头瞥了眼凝光,又低下头去:“丫头,今天不看册子了?”
“看。”凝光走到柜台前,把竹篮放在地上,矿石碰撞的“哐当”声在安静的铺子里格外清晰。她踮起脚尖,目光越过堆得半人高的旧书,落在柜台最里面的格子上——那本地脉册还在,深蓝色的封皮沾着点灰尘,边角卷得更厉害了,像被人反复摩挲过。
周老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嘴角勾起抹笑:“还惦记着呢?这册子可是老物件,当年矿上的老把头留下的,懂行的人见了都眼馋。昨天还有个穿绸缎的先生来问,出五十摩拉我都没卖。”
凝光的心猛地一跳——穿绸缎的先生?难道是今早问流光矿的那个商人?她攥着布兜的手更紧了,指尖的摩拉硌得掌心发麻:“周爷爷,您能不能再等等我?我再攒几天摩拉,一定把它买下来。”
周老头放下毛笔,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睛:“丫头,你买这册子干啥?你一个小姑娘,懂地脉能当饭吃?”他指了指柜台外的矿石,“还不如多挖点矿,多烤几条鱼,攒点摩拉过日子实在。”
“我想知道璃月的地底下有什么。”凝光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阿福爷爷说,地脉是璃月的根,我想看看这根长什么样。”她想起今早商人问流光矿时的眼神,想起李伯担忧的叮嘱,忽然觉得,这本地脉册不仅藏着矿脉的秘密,还藏着比烤鱼和矿石更重要的东西——是能让她不只是“活着”,还能“站住”的东西。
周老头愣住了,盯着凝光看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罢了,看你这么执着,我给你个机会。”他从柜台里取出那本册子,放在凝光面前,“你要是能答上我一个问题,这册子就先放你那,等你攒够摩拉再给我。要是答不上,以后就别再来惦记了。”
凝光眼睛一亮,连忙点头:“您问!”
“你说地脉是璃月的根,那你知道,层岩巨渊的地脉和云来海的海脉,是怎么连起来的吗?”周老头的目光落在凝光脸上,带着点考验的意味。
凝光的心沉了下去——她只听过地脉和海脉的名字,却不知道它们怎么相连。她咬了咬唇,目光落在册子封面上的线条上,忽然想起今早烤鱼时,炭火的火苗顺着柴薪的纹路蔓延,像一条条细小的路。她试探着开口:“是不是像树的根?层岩的地脉是主根,云来海的海脉是须根,藏在海底的泥沙里,悄悄连在一起?”
周老头愣了愣,随即笑了:“没想到你还挺会琢磨。虽不全对,却也沾了点边。行,这册子先给你,记得攒够摩拉就来还我。”他把册子递给凝光,指尖碰到对方的手,只觉得这孩子的手又瘦又硬,全是老茧。
凝光双手接过册子,封皮的触感粗糙却温暖,像老槐树的树皮。她小心地把册子放进竹篮里,用粗布盖好,又从布兜里掏出二十摩拉放在柜台上:“周爷爷,这是定金,剩下的我很快就攒够。”
周老头没接,挥了挥手:“不用,我信你。快走吧,别耽误了卖烤鱼。”
凝光深深鞠了一躬,背着竹篮快步走出书铺。阳光正好,照在册子的封面上,深蓝色的布面泛着淡淡的光。她走到巷口,忍不住打开册子翻了两页——里面的线条比她记忆中更复杂,有些地方还标着小字,写着“此处地脉不稳,易生落石”“浅矿以下三尺,有赤铁矿层”,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钥匙,等着她去打开璃月地下的秘密。
正看得入神,忽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凝丫头!”
凝光抬头,见是阿福爷爷,他背着渔网,手里提着两条新鲜的海鲈鱼,正朝她走来。“你怎么在这?不去摆摊烤鱼,抱着本旧书干啥?”阿福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册子上,脸色忽然变了,“这是……地脉册?你从哪弄来的?”
“从城西旧书铺借的,我想看看地脉的样子。”凝光把册子递过去,想让阿福看看。
阿福却没接,反而把她拉到巷子里的拐角处,压低声音:“这册子你不能碰!昨天我在码头听说,有至冬来的人在找这本册子,说能靠它找到层岩的流光矿!”他的声音带着点急,“你一个小姑娘,别卷进这些事里,赶紧把册子还回去,安安稳稳烤你的鱼,挖你的矿,比啥都强。”
凝光握着册子的手紧了紧:“阿福爷爷,流光矿真的能映出地脉吗?至冬的人找它干啥?”
“谁知道他们想干啥!”阿福叹了口气,“几十年前,有矿工在层岩深处见过流光矿,后来那人就没出来过。至冬的人没安好心,你可别跟着掺和。听爷爷的话,把册子还回去,别再想地脉的事了。”
凝光看着阿福担忧的脸,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册子,心里像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说听阿福的话,安稳过日子;一个说这是她唯一的机会,能知道璃月的根在哪里。她咬了咬唇,把册子重新放进竹篮里:“阿福爷爷,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这两条鱼,我买了吧,晚上烤了吃。”
阿福见她没说要还册子,也没再多劝,把鱼递给她:“不用给钱,你帮我补了那么多次渔网,这点鱼算啥。记得早点回家,别去矿上了。”
凝光接过鱼,点了点头,背着竹篮朝码头的方向走去。阳光渐渐西斜,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竹篮里的册子轻轻晃动,像在和她说话。她走到老槐树下,支起炭炉,却没立刻烤鱼,而是坐在石头上,打开册子仔细看了起来——她想找到阿福说的流光矿的位置,想知道为什么至冬的人要找它。
册子的最后几页,画着层岩巨渊的深层矿脉图,其中一处用红笔圈了起来,标着“流光矿脉,地脉之眼,不可轻动”。凝光的指尖落在红圈上,忽然想起今早商人问流光矿时的眼神,想起周老头说的“懂行的人见了都眼馋”,心里忽然明白——这流光矿,不仅是地脉的眼,还是璃月的软肋,谁要是控制了它,就能控制璃月的地脉。
炭火渐渐旺了起来,暖红的光映在册子上,把那些复杂的线条照得格外清晰。凝光合上册子,小心地放进怀里,开始烤阿福送的海鲈鱼。鱼油滴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焦香再次飘起,却没了往日的轻松——她知道,从拿到这本地脉册开始,她的日子就不再只是烤鱼和挖矿了,她要守住这本册子,守住璃月的根。
傍晚时分,烤鱼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条海鲈鱼。凝光把鱼烤好,用蕉叶裹住,朝着李伯家走去——她想把鱼送给李伯,也想问问他,知不知道至冬人的事。走到李伯家的巷口,却见一个穿绸缎的身影从李伯家出来,正是今早问流光矿的商人!
凝光立刻躲到墙角,看着商人走远,才敢走出来。她走到李伯家门前,敲了敲门:“李伯,您在家吗?”
李伯打开门,见是凝光,笑着让她进来:“丫头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凝光走进屋里,把烤鱼递给李伯:“阿福爷爷送的鱼,我烤了一条给您尝尝。刚才……我看见有个穿绸缎的先生从您家出来,他是谁啊?”
李伯接过烤鱼,脸色却沉了下来:“是个问路的,问层岩巨渊怎么走。我没告诉他,那地方哪能随便指给外人。”他叹了口气,“最近总有些陌生人来问层岩的事,你可得小心点,别跟他们说话。”
凝光点点头,心里的担忧更重了。她知道,至冬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而她手里的地脉册,就是对抗他们的唯一武器。她看着李伯家墙上挂着的璃月港地图,忽然觉得,自己就像地图上的一个小点,虽然小,却也要守住属于自己的位置。
离开李伯家时,夜色已经降临。巷子里的灯笼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映在青石板上,像一条温暖的路。凝光背着竹篮,怀里揣着地脉册,一步步朝自己的棚屋走去。她知道,未来的路会很难,但她不会退缩——因为她的手里,握着璃月的根,握着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