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的檀香燃得正浓，烟气缭绕，模糊了墨连城冷峻的眉眼。他指尖捻着书卷，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透过氤氲的烟雾，沉沉地锁在苏倾鸾身上。
那眼神太过锐利，仿佛能穿透她精心伪装的温顺，直抵心底最隐秘的算计。苏倾鸾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她知道，此刻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墨连城这样的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和对自己有利的。
“王爷，”苏倾鸾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若是妾身真与北靖王有所勾结，此刻定会想方设法为自己开脱，而非站在这里听凭王爷质问。”
墨连城翻过一页书，书页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你的意思是，本王冤枉你了？”
“妾身不敢。”苏倾鸾微微屈膝，姿态依旧恭顺，“但妾身相信，王爷并非是非不分之人。北靖王是什么心性，王爷比妾身更清楚。他拉拢妾身，不过是看中妾身是父亲的女儿，想借此在王爷面前埋下一根刺罢了。”
她顿了顿，抬眸直视墨连城的眼睛，目光清亮如洗：“妾身虽是庶女，却也懂得‘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北靖王野心昭然，依附于他，无异于与虎谋皮。妾身惜命，更不会拿整个苏家的安危开玩笑。”
这番话不卑不亢，既点明了墨奕怀的用心，又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她选择的是墨连城。
墨连城的指尖在书页上停顿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他不得不承认，苏倾鸾的话有道理。墨奕怀那人，最擅长用些旁门左道的手段，拉拢一个不起眼的庶女，借她搅乱自己的心绪，确实像他的风格。
可他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这个苏倾鸾，太过冷静，太过通透，通透得不像一个深宅大院里长大的庶女。她的眼神里藏着太多东西，野心、算计，还有一丝他看不透的疏离。
“你倒是坦诚。”墨连城放下书卷，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案上，“既然你说不愿依附墨奕怀，那你想依附谁？”
这个问题太过直白，带着毫不掩饰的试探。苏倾鸾的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依旧平静：“妾身只想好好活下去，守护好身边的人，从未想过要依附谁。”
“是吗？”墨连城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情绪，“可这世道，身不由己。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女子，若没有靠山，怕是很难活下去。”
他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苏倾鸾的软肋。她确实需要靠山，而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最好的选择。
“王爷说得是。”苏倾鸾顺水推舟，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但靠山也分很多种。妾身愚钝，只愿选择一条稳妥的路。”
“稳妥的路？”墨连城挑眉，“在本王看来，这世上根本没有绝对稳妥的路。”
“或许吧。”苏倾鸾微微一笑，“但至少，妾身知道哪些路不能走。比如……与虎谋皮的路。”
她再次强调了对墨奕怀的排斥，态度鲜明。
墨连城看着她，忽然道：“本王书房里缺一个整理古籍的人，你明日起，可愿来帮忙？”
苏倾鸾心中一喜，面上却故作惊讶：“王爷的意思是……”
“你不是说想走稳妥的路吗？”墨连城的语气恢复了平淡，“在本王身边做事，至少能保你在苏家平安无事。至于其他的，就看你的本事了。”
这是……给她机会了？
苏倾鸾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深深屈膝：“多谢王爷恩典，妾身定当尽心竭力，不负王爷所托。”
“嗯。”墨连城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明日辰时再来。”
“是。”
苏倾鸾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忽然听到墨连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枝梅花，插在窗边的青瓷瓶里吧。”
她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墨连城已经重新拿起了书卷，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提。苏倾鸾心中微动，应了声“是”，将梅花小心地插进窗边的青瓷瓶里，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走出书房，苏倾鸾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浸湿。刚才那番对话，看似平静，实则每一句话都暗藏机锋，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
【系统提示：墨连城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5（好奇→初步信任）。触发长期任务“书房侍读”，持续提升好感度可获得丰厚奖励。】
系统的提示音让苏倾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初步信任，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苏小姐，王爷留您这么久，说了些什么？”李长史见她出来，连忙上前问道。
“没什么，只是让妾身明日来帮忙整理古籍。”苏倾鸾淡淡道。
李长史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恭喜苏小姐了。能得王爷如此信任，实属难得。”
苏倾鸾不置可否，只是道：“李大人，妾身先行告辞了。”
“苏小姐慢走。”
坐上来时的马车，苏倾鸾靠在车壁上，闭上了眼睛。这次八王府之行，算是有惊无险，甚至可以说是超额完成了任务。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在墨连城身边做事，意味着要更加小心翼翼，不能有丝毫差错。
墨连城让她整理古籍，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给她一个靠山那么简单。那书房里定然藏着不少秘密，他是想考验她，还是……想利用她？
苏倾鸾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只觉得前路依旧充满荆棘。
回到苏家，苏倾鸾刚走进院子，春桃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小姐，您可回来了！刚才王嬷嬷又来了，说夫人请您去她院里一趟。”
苏倾鸾皱眉：“她找我做什么？”
“不知道，”春桃摇摇头，“但看王嬷嬷的样子，好像不太高兴。”
柳氏在这个时候找她，定然没什么好事。苏倾鸾沉吟片刻：“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她换了身素净的衣服，跟着王嬷嬷来到柳氏的院子。柳氏正坐在正厅喝茶，见她进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母亲找妾身来，不知有何吩咐？”苏倾鸾规规矩矩地行礼。
柳氏放下茶杯，冷冷地看着她：“听说你今天去八王府了？”
“是，王爷请妾身过去帮忙整理古籍。”
“整理古籍？”柳氏冷笑一声，“苏倾鸾，你倒是本事不小，刚在赏花宴上出了风头，这就攀上八王爷了？”
“母亲说笑了，妾身只是运气好罢了。”
“运气好？”柳氏猛地一拍桌子，“我看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一个庶女，也敢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苏倾鸾心中了然，柳氏这是嫉妒了。她淡淡道：“母亲多虑了，妾身只是奉命行事，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最好是这样！”柳氏瞪了她一眼，“我告诉你，下个月的上元节灯会，你不准去！安安分分地待在府里，别给我惹事！”
苏倾鸾眸光微动。上元节灯会，正是墨连城和曲小檀定情的关键节点，她怎么可能不去？
“母亲，上元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妾身想去看看灯会，沾沾喜气，还请母亲成全。”
“不行！”柳氏一口回绝，“我说不准去就不准去！你要是敢不听话，别怪我不客气！”
苏倾鸾看着柳氏强硬的态度，知道再争下去也没用。她垂下眼睑：“是，妾身遵命。”
见她妥协，柳氏的脸色才缓和了些：“行了，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别在我眼前碍眼。”
“是。”
苏倾鸾转身离开，走出柳氏的院子，她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柳氏想阻止她去上元节灯会，定然没安好心。是怕她再在墨连城面前出风头，还是有什么别的阴谋？
无论如何，上元节灯会，她必须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苏倾鸾立刻对春桃道：“春桃，你去想办法弄一套男装，越普通越好，最好是能让人认不出来的那种。”
春桃一愣：“小姐，您要男装做什么？”
“上元节那天用。”苏倾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柳氏不让我去，我偏要去。而且，还要风风光光地去。”
春桃虽然还是不明白，但还是点头道：“奴婢知道了，这就去办。”
看着春桃匆匆离开的背影，苏倾鸾走到窗边，看着天边渐渐沉下的夕阳。
墨连城的书房，上元节的灯会，墨奕怀的威胁，柳氏的阻挠……
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她，必须在这场风暴中，站稳脚跟，步步为营。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八王府里，墨连城正听着夜离的汇报。
“王爷，苏小姐回到苏家后，被柳氏叫去了院子，似乎发生了些争执，具体内容不知。”夜离低声道。
墨连城捻着玉佩的手指顿了顿：“知道了。上元节那天，多派些人手跟着她。”
“是。”夜离有些疑惑，却没敢多问。
墨连城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个苏倾鸾，像一个谜，吸引着他不断去探究。他倒要看看，这个看似温顺的庶女，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悬念，在上元节的前夕，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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