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于清楪住老小区还没搬走,刘叔就格外稀罕这小小孩,比凳子高些就倔强的要命,不肯收人家半点东西,收了也是还的。
亲爹于长顺不是个东西,喝了酒到处砸,于清楪的眼睛旁边那点皮都被碎酒瓶渣子划破了,他给了一个儿子从甜品店买来的小玩意,没想到这娃儿记那么清楚。
他轻叹一声,住户王婶儿出来带孙子去超市,看见他旁边的盒子,有些新鲜,“哟老刘,今天...什么日子啊?吃上洋玩意了?”
刘叔笑笑,“不是过节就吃不得啦?娃儿自己做的,厉害的很。”
于清楪回去是十点多,洗了澡就坐在桌前,写着题,还期待着某人的消息。
一直写到临近十一点,手机半点动静没有,唯一一次消息震动他当即就把笔放了去看,接过只是新闻报道,这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那么在意做什么呢...于清楪摁关了屏幕继续去看题,题面很长又有些绕,他看了一会儿发现看不进去,更加确定自己疯了的事实。
十一点半,于清楪整理完了错题,找了类似刷了一遍,关上资料书收拾好桌面,打算去把隐形眼镜摘了睡觉。
他关上盒子再回去,手机亮屏显示消息,网名是空。
黎余灵【抱歉,我晚了。】
黎余灵【有休息吗?】
于清楪没来由有些小高兴,敲了“我在”两个字发过去。
对方没有再回复,而是弹了个视频电话过来。
于清楪有些疑惑对方的反常,但还是接了起来。
手机是前置摄像头,正好拍到于清楪的脸,但是他卸了眼镜看不清,只能在模糊的几团色块上辨认。
黎余灵看着对方异色漂亮的眸子,还有努力辨认的可爱样子,嘴角不自觉向上扬了扬,声音平淡和平常一样。
“怎么了?”于清楪问他。
他知道对方在问自己为什么要打电话,但是黎余灵没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
半晌他开口,声音清冷,“今天的题,我念,你写,好吗?”
“好,”于清楪扯了包里的草稿本和笔,语气有点像在开玩笑,“空空呢?我刚刚听见猫叫了?被你锁在外面了?”
“嗯,”黎余灵纠正,“不过不是被我,是我妈。”
“哦...那么你现在在哪里?这灯很暗,还有,你手上有空空抓的伤是不是?”于清楪眼利心细,一下提出问题所在。
黎余灵沉默半晌,撒了慌,“在厨房,煮宵夜,灯坏了。”
“骗人...”于清楪不好糊弄,“那样的话你就不会不拍题给我了。”
于清楪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暴露了自己的一切想法,没有伪装,那双眼睛就这么看着他,一副告诉我的表情。
黎余灵看着他轻叹,“好了,别这样看我,小祖宗。”
“我在杂物间,我妈罚的。”
昨天自己给空空开的小灶还是被生性敏感多疑的周萦发现了,他不会说谎,于是就被她教训一顿,在杂物间跪个整晚,不可以开灯,也不可以让空空进来。
于清楪的眼里藏着心疼,但是没有说,黎余灵略过这个话题,直接开始念题目。
他发现黎余灵念的题和刚刚自己做的重了,直接报了个答案,黎余灵淡声表示赞同。
说完解题思路和最佳解法后,两人都没有再出声,但也没有人挂,于是就这么悄无声息对视着。
中途黎余灵似乎听见周萦起身的动静,迅速利落地把手机藏好,于清楪只听见他和一个女人的小声交谈,接着门关上,手机才再次被拿出来。
于清楪配合着压低声音,睫毛轻轻颤动,像欲飞不飞的黑蝶,温和的眼里好像只盛着一个人。
“痛吗?”
黎余灵轻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当然痛,瓷板砖没有一刻不硌着膝盖,他跪得又板正,痛感消磨着他的意志,也不见得他会低头。
“很晚了,你休息吧。”黎余灵道,拇指在挂断键的上方,还没摁下,对方的声音率先传了过来。
“不要,让我看看你。”
话毕于清楪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耳尖染上粉红,解释声此地无银三百两,更像是一种掩饰。
“我...是说,我还不困,可以继续陪你。”
黎余灵看了他一眼,微微偏头,脸上浮现一丝浅笑,“你真的很可爱。”
“什么?”声音模模糊糊,于清楪也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你的眼睛困得睁不开了。”黎余灵说着点了下眼睛。
于清楪这才想起自己看不清屏幕上的自己,拙劣的话被人戳穿了,脸上少有的炸毛,“不许笑了。”
“好,不笑。”黎余灵收了笑意,“真的很晚了,去睡觉。”
他的声音平淡但不容质疑,于清楪又忘了对方可以看清自己的脸,摆了个很明显的失落的表情在脸上,温声说了再见。
黎余灵看着挂断后逐渐变黑的屏幕,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继续正着身子默默垂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