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离

回到家，关上房门，世界安静下来。他拿出手机，屏幕解锁的瞬间，一连串的消息提示音像炸开的豆子，噼里啪啦地响起，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是徙苇。

十几条未读消息，静静地躺在聊天界面里，时间从体育课后不久开始，断断续续，一直持续到刚才。

他知道徙苇偷偷带着手机来到学校。他当然不希望徙苇这样做。

但他也知道，徙苇中午要吃饭用手机，徙苇不会在上课的时候玩手机。

所以他就当把这些东西默许了吧。

这种心态的转变听起来挺难的。他本来没什么资格管，现在他决定担起管的责任，但是陪伴的责任又不知道被他丢到哪儿了。

回到那些消息。

最开始的一条，语气还带着试探性的轻松：

“今天体育课，你怎么一个人待着呀？”（发送于16:15）

隔了十分钟，没有回复。

“篮球也不打吗？”（16:25）

徙苇当然知道肘子本来就不爱打，是为了带少白融入这个班集体才开始强迫自己融入那乱哄哄的球场。

又过了十五分钟。

“那道几何题……最后做出来了吗？”（16:40） 她试图找到一个他能感兴趣，或者至少愿意回应的话题。

徙苇大概是故意忘了，肘子这个时候看不到消息。

放学路上，大概是没等到回复，她的语气开始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焦虑：

“你回家了吗？”（17:05）

“怎么不说话……”（17:20）

“是我今天……催你下楼，让你不高兴了吗？”（17:35） 她开始小心翼翼地反思自己。

肘子看到这条“让你不高兴了吗？”，沉默着。

他真的非常不希望徙苇不开心。

但他又能说什么呢？

他不会摆作为男友的架子。

这个时候说没有，没有不开心。那恐怕又会迎来徙苇暴风骤雨般的指责。

指责，说在肘子心里自己还没有一道题重要。

肘子挺害怕徙苇情绪失控的。

他大概了解一点徙苇在家庭里承受的那些压力。

现在徙苇承受的则是两边的压力。

除了家里无处不在的冷嘲热讽和疑神疑鬼，还有来自她的“男朋友”的冷暴力。

这不是肘子的本意。他只是第一次谈恋爱，他不知道怎么做。

晚饭时间，他的持续沉默显然让她不安到了极点：

“肘子？”（18:10）

“你没事吧？”（18:25）

“回句话好不好？”（18:40） 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一点恳求的意味。

最新的一条，就在他进门前的五分钟：

“连几句日常的交流都没有……我们这样，算什么呢？”（19:55）

最后这条消息，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他心中那个名为“恋爱”的、虚幻的肥皂泡。

他看着世界在他眼前醉了，成了片他看着绿叶红花在他眼前失去了色彩，但他没有挽留，也无法挽留。

冰碴子，顺着静脉的血管，流进了心脏。

“我想，这段关系是我太急了，是荒唐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