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散在风里的话

他当然不甘心。

恰好桂竹在他百无聊赖地拖着地的时候过来找他。

“有人找你。”

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天台。

空旷的天台。

徙苇一个人倚在了护栏上，就像一个在看风景的少女一样。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很轻，但她听到了。她没有回头。

肘子走到她身边，隔着半个人的距离，也靠着护栏。两人沉默地看着楼下零星走出校门的学生，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默片。

“你找我？”还是肘子先开了口，声音有些干涩，被风吹得散开。

他好久没有和徙苇说话了。

徙苇没有回答。

“……嗯。”肘子“嗯”一声，视线依旧没有焦点，“为什么是安福？”

他问得直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这是他憋了一周的问题。

徙苇沉默了一会儿，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他……就在那里。”她轻声说，像在陈述一个最简单不过的事实，“我需要的时候，他就在那里。不用猜，不用等，不用……自己一个人面对所有。”

这句话本来轻得可以飘散在风里再也回不来，却被耳朵尖的肘子抓到。这话像一根细细的针，精准地刺破了肘子那点可怜的自尊。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她：“所以，就因为我不够‘热烈’？因为我没有每天围着你转？徙苇，你不觉得这太……”

他想说“肤浅”，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看到徙苇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就好像知道他会说什么一样。

“肘子，我们确认关系后的第四天，体育课，我等你一起下楼。”她平静地叙述，目光望向远方，“你说‘再写两分钟’。然后，你和你的数学题待了整整一个课间。我看着你和你的题海，感觉自己在演一出独角戏。”

肘子张了张嘴，想辩解那道题确实很难，想说他不是故意的。

但在她平静的目光下，所有理由都显得苍白可笑。

“你看，”徙苇轻轻说，“你连现实中和我走一段路的时间都没有。你的世界里有试卷，有难题，有你的骄傲，但好像……从来没有把我真正计划进去。安福也许幼稚，也许冲动，但他至少让我觉得，我是被在意的，是具体的，而不是你脑海里一个模糊的、需要等你‘有空’才会被想起的影子。”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几乎要被风吹散：

“肘子，我累了。猜你心思，等你回头，真的太累了。”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熄灭了肘子心中所有不甘的火焰，只剩下刺骨的寒冷和难堪。他所有为自己构建的“高级”、“深沉”的防御，在她平静的控诉下，土崩瓦解。

原来，在她眼里，他不是一个怀才不遇的深情者，只是一个自私、冷漠、从不肯为她低头的懦夫。

这话倒也不错。

“……我明白了。”他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

徙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有遗憾，有释然，或许还有一丝残留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难过。

“那我走了。”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