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以为停雁是喜欢她的。他那些看似笨拙却持续的靠近,那些偶尔的眼神交汇,都让她在心中编织过一个属于“秋雁停曈”的故事——秋日里徘徊的大雁,愿意为她这抹秋光(也就是曈,这个字是美丽的意思)而停下迷茫的步伐。
直到此刻,她才痛彻地领悟,那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
停雁,秋曈。
徘徊的大雁,何曾会为一片秋光停留?除非是力竭坠亡之时。
她所以为的一切,不过是将死之雁眼中,对世间美好最后的、无法挽留的倒影,见了,只会徒增悲哀。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视线迅速模糊。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如果是别人说她腿粗,她一定会笑着怼回去,甚至可能追打对方。可从停雁嘴里说出来……那感觉,就像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轻轻推下了悬崖。无助,委屈,还有一种被彻底否定的羞耻感。
她猛地蹲下身,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无法抑制地轻轻颤抖起来,像一只在寒冬街头被夺走了最后一块糖果、却无人理会的小孩。
真的。
真的。
真的,不该是这样的。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早已逃离了现场,试图用虚拟世界的枪炮声,掩盖内心深处那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因胆怯而催生的卑劣。
一墙之隔的台上,“青春无悔不死”的歌声悠扬而惊心,“永远的爱人”更像是一种讽刺。
……
“痴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终难解的关怀……”
“痴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终难解的……”
“关怀……”
渐渐减弱的歌声,随着熄灯的舞台而彻底熄灭。
礼堂的观众席陷入一片黑暗,只有舞台上是唯一的焦点。喧闹的《追梦人》大合唱(说起来这玩意到后来都成了独唱了)结束,报幕声响起,下一个节目即将开始。
在台下这片安全的黑暗里,各种隐秘的活动更加活跃起来。
肘子的班级节目排在后面,他得以暂时溜到观众区。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再次开始了搜寻。很快,他找到了徙苇。她坐在靠过道的位置,这让他心里微微一沉。然后,几乎是下一秒,他就看到了猫着腰、挤到她身边的安福。安福似乎刚表演完,脸上的妆还没卸,带着一种夸张的、精力过剩的兴奋感。
肘子看不清徙苇的表情,只能看到在舞台反射的微弱光线下,安福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徙苇的身体似乎微微顿了一下,然后,她点了点头。
她答应了!
她答应了他!
她答应了那个轻薄肤浅的安福!
那个点头的动作很轻,却像一记重锤,敲在肘子的心口。他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伴随着一股无力回天的麻木。他们果然在一起了。这个认知,像一块冰冷的铁,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胃里。
其实在学校这样的场景他见的也不少。
但是这样黑暗私密的场所……
真的会在他心底泛起一阵短时间之内无法停息的大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