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

当最后一个音符在礼堂上空消散，厚重的幕布缓缓合拢，短暂的寂静后，顶灯“啪”地一声全部打开，刺眼的白光瞬间驱散了所有隐秘，将每个人的表情照得清晰无比。

混乱开始了。

人群像决堤的洪水，开始向各个出口涌动。

肘子刚卸完妆，换回自己的衣服，就在涌出后台的人流中，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安福紧拉着徙苇的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属于胜利者的张扬笑容。“走！”

他几乎是喊着对徙苇说，声音盖过了周围的嘈杂，“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可能还不知道肘子的存在。

徙苇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在被迫跟着他离开的前一瞬，她下意识地回头，目光在混乱不堪、面目模糊的人群中急切地扫视，像是在寻找什么确认，或是告别。她的目光似乎与肘子的视线在空中短暂地碰撞了一下，极其短暂，短暂到肘子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然后，她就彻底被安福拉出了侧门，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走了。她就这么跟安福走了。

肘子站在原地，像一根被钉在地上的木桩。心里那片刚刚因清梦而获得片刻宁静的湖面，再次被投入巨石，波涛汹涌。不甘、愤怒、失落……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释重负般的解脱——终于，不用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他几乎是同时，再次将目光投向清梦之前坐的位置。果然，也空了。

一种双重的“失去”感，反而让他混乱的头脑清晰起来。徙苇已成定局，而清梦……那个安静的、与安福的喧嚣格格不入的影子，似乎成了他迷茫情感中一个新的、模糊的指向标。

“还愣着干嘛！”德耀的大嗓门在他耳边响起，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走走走！烧烤摊位有限，去晚了就得喝西北风了！”

当然德耀平时是矜持的。

德耀的生日聚会，像一场战后收容，将散落在礼堂各个角落的、带着不同情绪碎片的“残兵”聚集到了一起。

“老地方”烧烤店烟雾缭绕，人声鼎沸。德耀无疑是今晚的国王，他大声地点着菜，招呼着每一个人。贾妮作为在场“唯二的女生”之一（另一个是几乎不说话的玉羽），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德耀身边，帮他分发餐具，核对菜单，偶尔低声提醒他别点太多浪费。她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容，那种与德耀之间流畅而默契的互动，像一道温暖的光束，照亮了这个嘈杂的角落。

肘子和临镜坐在稍远一些的位置。肘子沉默地喝着杯子里的酸梅汤，冰凉的液体也无法浇灭他心头的烦闷。徙苇被拉走的画面和清梦空荡荡的座位，在他脑海里交替出现。临镜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时不时拿出手机看一眼，屏幕的光映亮他带着一丝期待和失落的脸——梓纾因为家里有事，没能来参加聚会。

在场的，唯一明了的情侣，就是那一对，“玉羽存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