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雨夜,玉羽醒来,发现母亲的衣柜空了一半,那个巨大的米色行李箱不见了。父亲坐在客厅黑暗里,对她说:“别看了,走了。” 从那天起,玉羽觉得家里的房子漏雨,无论晴雨,她都能听见滴滴答答的声音。
每个月,父亲都会收到一张来自远方的汇款单。他从不抱怨,只是更沉默地抽烟。他会把剩下的钱给玉羽,说:“想买什么就买。” 但玉羽想要的,从来不是钱。她开始觉得,爱是一种可以精确计算、定期支付,但永不现身的东西。
第一次被发现下雨天在天台不挡雨散步,是存翅。他冲上去想给她撑伞,玉羽却平静地看着他,说:“别挡。这样我能感觉到东西。” 她张开手臂,像一棵渴望被雨水浸透的枯草。存翅僵住了,然后他做了一件改变他们关系的事——他收起了伞,走到了雨里,陪她一起淋雨。 那一刻,玉羽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唯一的同类。
班长代表的是玉羽家庭里缺失的那种“健康的阳光”。他的关心是公开的、有分寸的,像晴朗的天气,不带来任何湿漉漉的沉重。这让她向往,因为她渴望能像正常人一样,站在阳光下,而不是永远待在存翅为她构建的、虽然安全但却潮湿的“雨境”里。
存翅敏锐地察觉到了班长的威胁。
他内心深处知道,自己无法提供那种“阳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玉羽更深地拉入“雨境”,让她相信,只有他们俩才是同一类人,都在雨中。他加固着他们的契约,以为这是在保护她,实则是将他们的共生关系变得更加病态和封闭。
所以班长很快就在他们的生活中淡出了。
现在,似乎有人想帮他们打破这样的病态。
德耀或者肘子。
只有他们两个有这样的闲心,只有他们两个会这样傲慢,自以为是的去解救别人。
既然他们没有办法具体的了解他人的处境,那些所有的他们自己觉得的,他人遭受的“苦难”,也只是他们感动自我的妄想。
所以玉羽和存翅依旧只是,独自蜷缩在了小角落。
在答应邀请的那一刻,他们也是存着一些改变的念头吧。
但哪怕他们都答应了邀请,他们依旧害怕着改变。
他们两人仿佛被一个无形的玻璃罩子与周围的热闹隔开,自成一个压抑、封闭的小世界。
“哎,你们刚才看到没?”一个男生嚼着肉串,含糊不清地说,“安福那小子,幕布一拉下来,就跟个土匪似的,直接把徙苇拽跑了!那架势……”
他的话没说完,但在座的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几声,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肘子。
肘子端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指节有些发白。他没说话,只是将杯子里剩下的酸梅汤一饮而尽,酸涩的味道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里。
德耀见状,立刻举起杯子,大声道:“来来来,都举杯!祝我生日快乐!也祝咱们……嗯,祝咱们中考都他娘的考个好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