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云裳在榻上躺了三日，后背的伤口在丹药与林玄墨的照料下好得极快。这三日里，不白成了她最忠实的伴，要么蜷在她脚边打盹，要么追着窗透进来的光影跑，偶尔还会叼来林玄墨放在桌上的药草叶，歪着头看她，像是在邀功。林玄墨每日清晨来换药时，见她精神日渐好起来，眼底的担忧也淡了些，只是在给她涂药时，指尖总会在她后背那道最深的疤痕上多停留片刻，仿佛在确认什么。

第四日天刚蒙蒙亮，林玄墨便提着药箱来了。他今日换了件玄色暗纹道袍，领口绣着银线云纹，晨光透过竹窗落在他身上，竟让他周身的清冷气息柔和了几分。药箱打开时，里面整齐地码着大小不一的瓷瓶，最显眼的是那罐淡金色的药膏，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给云裳换药时，他的动作依旧轻柔，指尖触到她后背的肌肤时，云裳能感觉到他指腹的薄茧——那是常年练剑与制药留下的痕迹。药膏触肤即化，带着一股清凉的暖意，瞬间缓解了伤口的隐痛。

“今日宗主召集各峰长老议事，关乎百年一次的宗门大选，我需前去旁听，可能要入夜才能回来。”林玄墨一边用干净的纱布轻轻按压伤口，一边沉声开口。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像山涧的清泉流过玉石，让云裳莫名安心。

云裳趴在锦被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药草香，小声应道：“要那么久吗？”话出口才觉不妥，脸颊顿时泛起红晕，赶紧把脸埋进枕头里，假装整理散落的发丝。

林玄墨收拾药箱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嗯，议事结束还要核查参选弟子的名册，今年参选的弟子比往年多三成，怕是要忙到亥时。”他转身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玉佩，玉质温润，上面刻着青云宗的云纹标记，“这是我的通行玉佩，若真有急事，凭它可去前山找我。前山的弟子都认得这玉佩，会带你来找我。”他将玉佩塞进云裳手里，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微微一怔，云裳只觉得他的指尖微凉，却带着让人安定的力量。

“墨竹院的护院阵法我加固过，布了三重结界，寻常弟子闯不进来。”他又叮嘱道，目光扫过床头那本摊开的《青云基础心法》，书页上有云裳用竹笔写下的稚嫩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认真，“乖乖待着，别乱走动，伤口刚结痂，乱动容易裂开。”

待林玄墨的脚步声消失在院外，云裳才握紧掌心的玉佩，冰凉的玉质让她莫名安心。她摩挲着玉佩上的云纹，忽然发现这纹路竟和自己胸口的暖玉有些相似，只是暖玉上的纹路更复杂些，纵横交错间像是藏着什么秘密。她轻轻拽开衣领，露出胸口的暖玉，玉质莹白，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上面的纹路比玉佩上的更细密，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

不白从灵兽袋里钻出来，用脑袋蹭她的手背，喉咙里发出软糯的呜咽。云裳笑着把它抱进怀里，指尖挠它毛茸茸的下巴：“等林仙师回来，我们让他教我们认字好不好？你看这心法上的字，好多我都不认得呢。”小家伙似懂非懂地摇尾巴，湿漉漉的眼睛里映着窗外晃动的竹影，尾巴尖轻轻扫过她的手腕，带来一阵痒意。

她拿起竹笔，趴在榻上继续临摹心法。阳光渐渐升高，透过竹叶在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墨竹院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还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写到“灵根”二字时，她忽然想起林玄墨提过，修仙者需有灵根才能吸纳灵气，灵根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还有更稀有的风雷灵根，不知自己有没有灵根？若是没有，是不是就永远学不会心法，永远只能做个普通人？正愣神时，院门外突然传来刺耳的灵力碰撞声，打破了院子的宁静。

“林师兄的阵法倒是越来越糊弄了！”一个娇纵的女声穿透光幕，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连我都拦不住，还想护着谁？当真是为了个来路不明的丫头，连阵法都懒得好好布了？”

云裳心里猛地一沉，赶紧把不白抱进怀里缩到床角。护院阵法被撞击得嗡嗡作响，淡青色的光幕上泛起层层涟漪，她分明听见阵法核心处传来细微的碎裂声——这阵法要破了！林仙师明明说加固过，布了三重结界，是谁有这么强的灵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撼动结界？

“师姐，这阵法快破了！”一个侍女谄媚的声音响起，带着讨好的笑意，“您可是宗主亲授的内门弟子，灵根纯度高达八成，这点小阵哪拦得住您？林师兄怕是也没想到，您会亲自来墨竹院吧？”

“那是自然。”娇女声得意起来，灵力波动骤然增强，云裳甚至能感觉到地面都在微微震动，“我爹是宗主，整个青云宗谁不给我几分面子？林师兄把这丫头藏得这么紧，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绝色美人，值得他这般费心。”话音刚落，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护院阵法应声碎裂！

云裳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捂住不白的嘴，生怕它发出声音。脚步声踩着碎光而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尖上，停在门口时，门帘被猛地掀开，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扑面而来，与墨竹院清雅的草木香格格不入。

逆光中站着的少女身着石榴红道袍，裙摆绣着金线缠枝莲，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腰间系着一块莹润的暖玉玉佩，玉佩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一看便知是身份尊贵之人才能佩戴的物件。她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一支碧玉簪斜插在发间，簪头的珍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明明是华贵的装扮，眼神却淬着冰冷的恶意，像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地射向床角的云裳。她径直走向床榻，目光在云裳身上扫了一圈，最终落在她胸口的暖玉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原来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