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林玄墨看着苏婉儿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眼底的寒意微微松动了些。窗外的月光透过竹叶洒进来，落在苏婉儿苍白的脸上，她的睫毛湿漉漉地粘在眼睑上，鼻尖哭得通红，看起来确实可怜。他确实和苏婉儿一起长大，从入门时的懵懂孩童，到如今各自成为内门弟子，十几年的同门情谊不是假的。苏长风待他如子侄，教他剑术心法，苏婉儿虽骄纵，却也从未真正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以往闯了祸，他也确实时常帮着遮掩。

可今日不同。云裳后背的伤口触目惊心，纱布下渗出的血迹越来越深，若不是那枚暖玉突然护主，后果不堪设想。他沉默片刻，声音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原则：“婉儿，门规有定，擅闯同门居所者，罚禁闭三日；持攻击性符咒伤人者，罚面壁一月。你身为内门弟子，又是宗主之女，更该知晓规矩，为其他弟子做个表率。”

苏婉儿听到“禁闭”“面壁”几个字，哭声瞬间停了，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和难以置信。她本以为林玄墨最多说她几句，最多罚她抄几遍门规，没想到竟真的要罚她面壁一月！眼泪又涌了上来，这次带着真切的委屈：“师兄！就为了一个……一个刚认识的妹妹，你真要罚我？”她不敢再说“野丫头”，怕触怒林玄墨，只能委屈地咬着唇，下唇被她咬得发白，“我们十几年的情分，还抵不过这几日的相处吗？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对我的……”

林玄墨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知道苏婉儿对自己的心思，宗门里不少人都看得出来，只是他一直装傻回避。他把她当妹妹，当同门，却从未有过其他心思。此刻被她点破“情分”，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他避开她的目光，沉声道：“正因为是同门，才该守同门规矩。若是今日受委屈的是你，被人闯了居所伤了身体，我同样会为你讨回公道。规矩面前，人人平等。”

苏婉儿见他语气松动，赶紧上前一步，轻轻拉住他的衣袖，这次他没有立刻避开。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手指微微用力攥着那片玄色的布料，声音带着哭腔的恳求：“师兄，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你别把我送进戒律堂好不好？我爹要是知道了，定会罚我的，他最近总说我心性不定……”她仰头望着林玄墨，眼底满是依赖，像小时候闯祸后求他帮忙的模样，“你帮我这一次，就像以前一样，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闯祸了，也不随便来打扰你了，我乖乖练剑修心，你让我做什么都好……”

林玄墨看着她泛红的眼眶，还有手腕上那道醒目的牙印，想起小时候她总扎着两个羊角辫跟在自己身后喊“玄墨师兄”，想起她把偷偷藏起来的、舍不得吃的灵果塞给自己，想起她练剑摔倒后哭着也要爬起来的倔强……心里那点坚持渐渐动摇。他轻叹一声，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云裳在怀里轻轻瑟缩了一下，后背的纱布又渗出了一点血迹——显然是刚才的争执让她动了伤口，疼得忍不住发抖。

他心头一紧，所有的犹豫瞬间消散。云裳是他带回墨竹院的，他就该护好她。他轻轻抽回衣袖，语气重新变得坚定：“规矩不能破。但念在同门一场，我不为难你，你自己去戒律堂领罚，好好跟长老认个错，长老或许会从轻处置。”

苏婉儿的手指僵在半空，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去了。她看着林玄墨转身护着云裳的背影，看着他小心翼翼调整姿势怕弄疼云裳的样子，眼泪掉得更凶，却不是赌气，而是真的伤心。她知道林玄墨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就不会更改。她抹了把眼泪，对身后的侍女哽咽道：“我们走……”声音软得像要化掉，连离开的脚步都带着几分踉跄，全然没了来时的骄纵和嚣张。

走到院门口时，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见林玄墨正低头对云裳说着什么，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温柔，那种温柔是她从未见过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涩，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了上来。她咬着唇，把眼泪憋回去，小声说了句：“师兄，你……你别生我气太久，我知道错了……”说完便快步消失在夜色里，像是怕再多待一秒就会忍不住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