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了李新二十年，他卡在炼气巅峰如顽石般纹丝不动，我早已习惯他掌心那点微弱的、温吞的灵气流转。
可此刻，洞府内灵压狂暴如海啸，他天灵盖上方金光迸射，一个三寸高、眉眼与他别无二致的婴孩正疯狂吞吸着周遭一切灵气，凝实成型。
他竟在我眼前……结婴了？！
01
那元婴散发出的威压如亿万钧山岳轰然压下，我筑基后期的修为脆如薄纸，膝盖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几乎要当场碎裂跪倒。
呼吸间全是灼热精纯的灵力气浪，烫得我喉管肺腑阵阵刺痛。
与他过去二十年那点温吞灵气相比，此刻的灵压如同煌煌大日对上萤火。
我死死抠住身旁冰冷粗糙的石壁，岩屑崩裂，嵌入指甲，带来尖锐的刺痛。
02
“新哥,你……”
我声音嘶哑，混杂着极致震惊和被漫长欺骗后的冰寒怒火。
李新或许该称他李真君了？缓缓睁眼，眸中金光流转，再无往日半分温情，只剩一片俯视蝼蚁般的漠然。
他唇角勾起一抹淡笑：“辛苦你，陪我演了这二十年的戏。”
洞府外，数道强横无匹的神识毫不掩饰地扫来，带着宗门长老们熟悉的恭贺之意：
“恭贺李师叔结婴大成！天佑我宗！”
师叔？原来整个宗门高层早知他的惊天资质！
这二十年，只有我像个傻子，真心实意陪他演这出废柴道侣的苦情戏！
心，瞬间沉入万丈冰窟，冻得彻骨。
03
被羞辱的恨意和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瞬间淹没了理智。
我猛地催动全部筑基灵力抗衡威压，站直身体，尖声道：
“分手！李新，我要跟你分手！”
他挑眉，金色眼眸里掠过一丝戏谑。
“按《修仙界道侣灵律》第三百条！”
我死死盯着他，字字泣血，“高阶修士无故抛弃或欺瞒低阶道侣，致其道途受损者，低阶道侣有权索要其半数修为灵石作为补偿！你欺瞒我二十年，误我道途！我要你一半元婴修为！不过分吧？”
洞府内外一片死寂。
他静默片刻，忽然低笑起来，笑声渐大，带着元婴修士毫不掩饰的嘲弄与冰冷。
“一半元婴修为？”
他抬手，那小小元婴随之抬手，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瞬间扼住我的喉咙，将我提起离地。
脚尖悬空，冰冷的窒息感如毒蛇缠紧。
“你以为，”他声音轻柔，却字字如万载寒冰，砸入我识海，“我这元婴初期的修为，是凭什么来的？”
我惊恐瞪大眼，徒劳挣扎，双手抓挠那无形的灵力气劲，指尖传来皮开肉绽的剧痛。
“这二十年，你吸走的那些‘炼气期’灵气，皆是我以秘法提纯压制的元婴本源。”
他凑近，冰冷的手指抚过我因窒息而涨红的脸，触感如同毒蛇爬过，“养你这鼎炉二十年，吸干你的根基助我圆满破境。如今，你一个根基尽毁、永困筑基的废物，拿什么来分我一半修为？”
鼎炉？根基尽毁？我如遭九天雷劫，全身血液神魂瞬间冻僵。
04
他像丢弃秽物般将我甩在地上。
后背重重砸在冷硬石面，剧痛钻心，喉口涌上腥甜。
“念在二十年‘情分’，”
他居高临下，眼神漠然如视尘埃，“留你一命。”
那元婴小手一挥，数道蕴含恐怖禁制的金色符文打入我四肢百骸，瞬间封死我全身残存的微弱气机，比玄铁镣铐更冰冷沉重。
“但宗门戒律，岂容你亵渎？诬告元婴长老，其心当诛！”
洞府外走入两名执法殿金丹弟子，面无表情，一左一右粗暴架起我。
“押入黑风崖地牢，”他拂袖转身，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永世不得出。”
我被拖行着，经过他冰冷的青衫下摆，指甲在岩石地面刮出深痕，血肉模糊。
05
黑风崖地牢，黑暗，冰冷。
蚀骨的阴风如万把钢刀，日夜不休地刮过皮肤，带走微末热量，留下无数细密血痕。
玄铁镣铐沉重冰冷，死死锁住残存的灵力，也锁死了希望。
绝望吗？当然。但恨意，是比绝望更烈的火。
他们以为废了我根基，断了我灵路？
他们忘了，我曾是与他同代的弟子！若非这二十年“情深义重”耗我心魂资粮，我未必不能结丹！
既无路可走，那便走绝路！
此地阴煞之气浓稠如墨，伤人经脉，却也是无人敢碰的“资粮”！
我默诵早年奇遇所得、却因凶险未曾敢用的那篇《噬气吞天决》。
功法逆转，经脉寸寸撕裂般的剧痛中，疯狂吞纳这蚀骨阴煞！
一年，十年，五十年……时间失去意义。唯有煞气灌体，神魂灼烧，无数次濒死，又凭一口恨意吊命醒来。
镣铐早已锈蚀，又被新煞气加固。
直到某一日，“咔嚓——”体内那坚固了二百年的筑基壁垒，连同那元婴禁制，在磅礴凶戾的煞气冲击下，轰然破碎！
一个通体漆黑、眉眼与我相似却布满煞纹的元婴，在我丹田内狰狞凝聚！黑风崖上空，劫云汇聚，血色雷光咆哮！却皆被那滔天煞气吞没，成为我元婴的补品！元婴，成！
06
我一拳轰碎那沉重了二百年的玄铁牢门！煞气冲霄，黑发狂舞！
主峰大殿，李新正接受众人朝拜。
他依旧是元婴初期，甚至气息还有一丝不稳——靠鼎炉得来的修为，终究是虚浮的。
我如幽冥鬼魅，现身殿中。
“李新。”我开口，声音沙哑，带着地底浸染二百年的阴寒。
他猛然转头，金色眼眸第一次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你？！不可能！”
“我来取，”我缓缓抬手，漆黑元婴煞气滔天，“你欠我的一半修为！”
一掌拍出！煞气如黑龙，咆哮而去！
他仓促迎击，金光溃散！血溅长空！被我死死踩在脚下！
殿内长老弟子，皆被我这恐怖煞威震慑，无人敢动！
“二百年前，你可曾后悔？”
我脚上用力，听见他肋骨碎裂的轻响。
他咳着血，金色眼眸里震惊褪去，竟露出一丝扭曲的笑：“后悔？成仙路遥，枯骨铺道，若能再选，我依旧如此！”
“好。”我点头，心中最后一丝虚妄彻底斩断。
再无言语，俯身，运转《噬气诀》最终篇——吞天纳地！
在他惊恐绝望的目光中，在他凄厉的惨叫中，将他连同他那挣扎的元婴，一口吞噬！
磅礴的灵力与本源疯狂涌入，混合着二百年的阴煞死气，在我体内轰然炸开！
壁垒再破！
天地灵气疯狂倒卷，没入我体！化神期的恐怖威压，笼罩整个宗门！
我立于殿中，脚下只剩他空荡的衣袍。
黑发转瞬雪白，眼眸深处，一半是寂灭的冰冷，一半是燃烧的煞火。
“从此，”
我声音平静，却响彻天地，
“世间再无李新道侣。”
“唯有，煞元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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