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新闻弹出火警，冯鑫总会恰好“下楼买烟”或“公司急召”。
他回来时身上总带着淡淡的焦糊味，指缝藏着洗不净的烟灰。
而手机推送里，那场大火必已“奇迹般熄灭”，只剩零星黑烟。
01
周五晚，商业街巨幕正播演唱会直播，他切牛排的手忽然一顿。
叉尖划过瓷盘，发出刺耳锐响。
窗外远处，夜空隐约泛出橘红。
“物业说管道漏水，”他起身，外套擦过我手臂，布料下的皮肤滚烫，“我去看看。”
我指尖碰到的玻璃杯沿还凝着水汽，冰凉。
而他匆匆离去的背影仿佛带着无形热浪。
02
两小时后，他返回。
发梢潮湿，像是淋过雨，但颈侧却有一抹新鲜灰迹。
我默默点开社交平台#市中心火灾#话题。一段模糊短视频被疯狂转发：
烈焰翻卷的商场天台上，一个身影逆火而行，徒手撕开扭曲的金属排烟口！
镜头猛地拉近——那侧脸，分明是冯鑫！
我放大画面，他小臂上那道我今早才亲吻过的旧疤，在火光照耀下清晰无比。
手机屏的冷光映着我发抖的指尖。
他擦着头发走出浴室，蒸汽氤氲。
“冯鑫，”我举起手机，声音绷紧，“这是什么？”
他动作停滞，水珠从他发梢滴落，砸在木地板，嗒，嗒，像某种倒计时。
03
沉默在室内蔓延，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
他最终叹息，走过来，掌心向上。
一小簇幽蓝火苗凭空跃出，安静燃烧，映亮他深邃的眼眸。
“别怕，”他声音低沉，“我只是…能控制火。”
那火苗温顺地在他指尖缠绕，驱散了我周遭的寒意。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一种战栗的兴奋。
我的男友，是超能力者？
可下一秒，我瞳孔骤缩。
那簇幽蓝火苗的中心，隐约浮现出一只单足鹤类的虚影！姿态高傲，睥睨众生。
《山海经》·南山经：“有鸟焉，其状如鹤，一足，赤文青质而白喙，名曰毕方，见则其邑有讹火。”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骤然变得复杂的目光里。
“你不是能力者…”我喉咙发干，“你是…毕方？”
他指尖火苗倏地熄灭，默认了。
04
真相像滚油灼心。
神话中招致火灾的凶鸟，竟在身边？
我开始观察。
他情绪波动时，空气中会有细微焦味。
他喜爱的食物总冒着滚烫热气。
甚至一次争吵，我愤然出门，街角垃圾箱竟无端起火。
更骇人的是，我翻查旧闻：每一次他“参与”灭火的重大火灾，发生前，他都曾出现在附近！
不是救火，是…他引的火？
毕方现，必有讹火！我质问他。
他沉默良久，眼神痛苦：“火是我的一部分，无法完全压制…但我在学着控制，去熄灭它…”
我该信吗？
05
周日，晴空万里。
我们散步至郊外湿地，试图缓和关系。
阳光炽烈，水面如镜。
毫无预兆地，天空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我抬头，湛蓝的天幕竟裂开一道漆黑缝隙！
没有云，没有风，但冰冷的“雨水”从中瓢泼而下——那“雨”水浑浊，带着刺鼻的颜料味！
冯鑫脸色剧变，猛地将我推开。
他周身腾起冲天烈焰，身形在火光中扭曲、拉长，显露出单足赤文的神鸟本体！
华美，狰狞，散发着洪荒气息。
他发出一声清冽长鸣，振翅冲向那道裂痕，似乎想以自身火焰填补那道天裂。
但裂痕中涌出的“雨水”更多了！
浇在他的火焰羽翼上，发出滋滋响声，冒出混杂色彩的浓烟。
火焰非但没能修补裂缝，反而顺着“雨水”蔓延燃烧。
天空开始燃烧！
云朵、光线、甚至飞鸟的轨迹，都像是被点燃的画纸，边缘卷曲、焦黑，化作斑斓的灰烬飘落！
整个世界，都在燃烧！
我瘫软在地，看着这末日景象，看着在火雨中哀鸣挣扎的毕方。
忽然，一方尚未燃烧的“天空”剥落，露出其后无垠的、冰冷的、布满星辰的黑暗。
那后面，一只巨大的、握着蘸满颜料画笔的手，正缓缓伸来。
毕方回首望我，眼中映着整个燃烧的世界，尽是悲悯与绝望。
“这不是我的火…”
他的声音直接响在我脑海，虚弱却清晰，“是‘祂’要烧掉这幅失败的画作了。”
“而你是画里唯一不自知的色彩。”
我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肌肤纹理细腻，沾着冰冷的“雨”水。
原来，冯鑫不是救火的能力者，甚至不是引发火灾的毕方。
他只是这幅巨大画卷中，一个试图反抗“作者”的、比较鲜活的角色。
而我，是他在这场注定焚毁的梦境里，无意间滴落的、最不该存在的一滴泪。
火焰吞噬而来。
触感先是滚烫，随即是色彩剥落的虚无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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