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气转凉时，晚自习的课间多了点不同的意味。走廊里总有成对的影子靠着栏杆，校服外套被悄悄披在女生肩上，或是男生借着递笔记的动作碰一下对方的手。

　　温时羽和沈砚也常站在老地方，只是隔着半臂的距离。她裹紧校服，看着楼下昏黄的路灯把落叶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忽然没头没脑地问：“沈砚，你说北方的雪，是不是真的能没过膝盖？”

　　沈砚正低头看着手机，闻言抬眼，目光越过她的肩膀望向远处：“可能吧。不过南方的梅花开的时候，也挺好看的。”

　　“你见过？”

　　“图片上。”他顿了顿，“等考上大学，去看看就知道了。”

　　温时羽心里动了一下。她报的几所大学都在北方，而沈砚提过的那所建筑系强校，在地图上的最南端。她没接话，只是把下巴往衣领里缩了缩，觉得风好像更凉了些。

　　月考成绩出来那天，温时羽的英语成绩往前跳了一大截。林老师在班会上特意表扬她，说她“进步显著，值得大家学习”。她红着脸坐下时，感觉沈砚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嘴角似乎带着点笑意。

　　下课后，他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是他写的一行字：“恭喜。看来红笔没白用。”

　　温时羽看着那行字，突然想起他每天早上帮她圈出单词错误的样子，指尖在纸条边缘摩挲了很久，才提笔回了句：“谢同桌大人栽培。”

　　纸条传回去，沈砚看完，没再递回来。她偷偷抬眼，看见他把纸条折成了小方块，塞进了笔袋的夹层里。那一刻，她的心跳突然快得像要冲出喉咙。

　　学校的秋季运动会，温时羽被临时拉去凑数跑八百米。跑到第二圈时，她的腿像灌了铅，呼吸粗得像破风箱，眼看就要掉队。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温时羽”。

　　她猛地抬头，看见沈砚站在跑道内侧的栏杆边，手里拿着一瓶水，眉头微蹙地看着她。“别停，往前冲。”他的声音混在嘈杂的加油声里，却异常清晰。

　　不知哪来的力气，温时羽咬着牙冲过了终点线，刚停下就眼前一黑，差点摔倒。手腕被人稳稳扶住，带着熟悉的微凉触感。“慢点。”沈砚把水拧开递给她，“喝小口。”

　　她接过水，手还在抖，听见周围女生的窃窃私语：“沈砚居然去给她加油了……”“他们俩是不是有点什么啊？”

　　温时羽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下意识想松开手，却被他轻轻按住。“站不稳就别动。”他的语气很淡，眼神却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脸怎么这么白？”

　　“没事，就是跑太快了。”她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心里却像揣了颗糖，甜得快要化了。

　　那天之后，班里关于他们的传言多了起来。有人在论坛发帖，说“冰山校草疑似动心，常与新转来的女生同出同入”，下面吵成一片，有祝福的，有酸溜溜的，还有说温时羽“配不上”的。

　　温时羽看到帖子时，手都在抖，想关掉页面，却忍不住一条条往下翻。沈砚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扫了一眼屏幕，伸手按了关机键。

　　“别在意。”他说。

　　“可他们……”

　　“他们说的不算。”沈砚的声音很稳，“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朋友”两个字，像根细针，轻轻扎了温时羽一下。她抬头看他，想问“只是朋友吗”，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嗯，你说得对”。

　　那天下午，沈砚把手机借给她查资料，她无意间点开了他的相册。里面大多是风景照，教学楼的夕阳，操场的草坪，还有一张……是她趴在桌上睡觉的侧影，阳光落在她的发梢，画面有点模糊，却看得出来拍得很小心。

　　她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慌忙退出相册，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沈砚拿回手机时，看了她一眼，眼神里似乎有什么，又很快藏了起来。

　　冬天下第一场雪时，温时羽在笔记本上写：“好像离高考越来越近了，离他……也好像越来越远了。”

　　窗外的雪下得纷纷扬扬，沈砚正低头刷题，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温时羽看着他，突然很想告诉他，她不想去北方看雪了，她想去南方看他说的梅花。

　　可她终究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