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走后的第二天,温时羽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鲜红的封面上印着那所北方大学的校徽,烫金的字体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可她盯着看了很久,心里却没什么喜悦,反而空落落的。
她拿出手机,想给沈砚发消息,点开对话框,才想起他说过旅游时可能信号不好。聊天记录停留在他出发前的那句“路上了,照顾好自己”,她输了又删,最后只回了个“你也是,玩得开心”。
日子在等待中变得漫长。温时羽每天都要去沈砚家楼下转一圈,心里盼着能撞见他回来,可那扇熟悉的窗户始终拉着窗帘,门口的脚垫也还是她上次看到的样子。
直到一周后,她接到了辅导员的电话。
“温时羽同学吗?我是你的辅导员李老师。通知你一下,咱们系新生需要提前一周报道,参加一个重要的迎新培训,具体时间和注意事项我已经发到你邮箱了,记得查收。”
温时羽愣住了:“提前一周?不是说九月初吗?”
“是临时调整的,涉及到学分认定,必须参加,不能请假。”李老师的语气很肯定,“你尽快准备一下,别错过了时间。”
挂了电话,温时羽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冰凉。提前一周报道,意味着她必须在三天后就出发——那时候,沈砚应该还在旅游的路上。
她立刻给沈砚发消息,把提前报道的事告诉他,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消息发出去,像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她又打了电话,听筒里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接下来的两天,温时羽几乎每隔一小时就发一次消息,打一次电话,可始终联系不上沈砚。她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收拾行李时,看着衣柜里那件他曾在运动会上帮她披过的校服外套,眼泪突然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她喜欢他。
她还没听到他上次没说完的话。
她甚至,还没跟他好好道别。
出发前一天,温时羽最后一次去了沈砚家。她站在楼下,望着那扇紧闭的窗户,心里存着最后一丝侥幸。也许他今天就回来了呢?她想。
她在楼下站了整整一个小时,从午后到黄昏,直到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也没等来那个熟悉的身影。
回家的路上,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是沈砚的消息,只有短短几个字:“刚看到,抱歉,还在外地。一路顺风。”
温时羽看着那八个字,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很久,最终只回了两个字:“好的。”
没有质问,没有抱怨,甚至没有说那句憋了很久的“我喜欢你”。好像所有的勇气,都在一次次的等待和失望里,被耗尽了。
出发那天,温时羽的爸妈帮她提着行李去车站。候车时,她的手机又响了,是沈砚的电话。
“喂?”她的声音有点抖。
“到车站了吗?”沈砚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嘈杂的背景音,像是在人群里。
“嗯,快检票了。”
“抱歉,没能去送你。”他的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歉意,“那边天气比家里冷,记得多带点衣服。”
“知道了。”
“到了给我发消息。”
“好。”
沉默在电话线两端蔓延。温时羽握着手机,感觉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可最后只说了句:“我要检票了,先挂了。”
“温时羽。”沈砚突然叫她的名字。
“嗯?”她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没什么,”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
电话挂断了。
温时羽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眼眶突然湿了。她知道,沈砚刚才想说的,一定不止那句“照顾好自己”。
可他们谁都没再说下去。
火车启动时,温时羽看着窗外熟悉的风景一点点后退,最终消失在视线里。她拿出那支银色的钢笔,笔尖在日记本上悬着,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北方的风,应该会很冷吧。她想。
不知道南方的梅花开了的时候,他会不会想起,曾经有个女孩,差点就为了他,放弃了一场关于雪的约定。
而此刻,千里之外的海边,沈砚站在码头,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屏幕上是温时羽刚发来的“我上车了”。他的身后,是还没拆封的、准备送给她的礼物,是一枚小小的梅花形状的书签。
他原本想在回来那天,把书签送给她,顺便告诉她,他改了志愿,填了她隔壁城市的大学。
可现在,好像都来不及了。
海风吹起他的衣角,带着咸涩的味道,像一句迟来的叹息。
候鸟已经起飞,朝着北方的方向,而岸,还停留在原地,手里握着没能送出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