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暖气片嗡嗡作响，林晚蜷在布艺沙发上，膝盖抵着胸腔。她盯着掌心的SIM卡，编号在昏黄灯光下泛着冷光。窗外传来野猫的尖叫声，像是指甲刮过玻璃。
顾沉洲从浴室出来，衬衫袖子卷到肘部。他坐在对面藤椅上，右手缠着纱布，血渍已经渗透两层。"把手给我。"他声音哑得厉害。
"我没事。"她把SIM卡攥得更紧，金属边缘硌着掌心。想起林修最后那通电话，喉头突然发紧。"你早就知道辰安科技的事。"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扯松领带，喉结滚动时颈侧的旧疤跟着起伏。那是五年前车祸留下的？还是另有隐情？
"你妹妹......"她试探着开口，"沈芷拆SIM卡那天，监控画面里她穿的是灰色连衣裙。"话音未落，看见他指节猛地收紧。
挂钟滴答声突然变得刺耳。他起身走向书房，风衣下摆扫过茶几，带倒了她没碰过的矿泉水瓶。水渍在地板上蜿蜒成奇怪的形状，像张扭曲的脸。
林晚摸到沙发缝里的订书机，指尖摩挲着锯齿边缘。当年孤儿院铁门吱呀作响的画面又浮现，穿白大褂的女人抱走小女孩时，路灯下也有这样一道水渍。
"过来。"书房传来他的声音。她走进去时，看见他正擦拭那把格洛克手枪。保险柜开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档案袋，最上面那摞印着辰安科技的logo。
他忽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发疼。拇指摩挲着她锁骨处的疤——和他说的一模一样。"当年事故现场，我妹妹也是这里受伤。"
林晚呼吸一滞。他体温透过衬衫传来，带着火药味和雪松香。窗外风声呼啸，吹得百叶窗咯吱作响。
"还有这个。"他从抽屉取出个褪色的蓝丝绒盒子。打开是枚银色徽章，背面刻着GS-002。和养父临终前塞给她的那枚一模一样。
"你们把我当成替代品？"她声音发颤，"就因为这道疤和她相同？"
"住口！"他突然怒吼，盒子摔在桌上。电子设备发出蜂鸣，屏幕上跳出加密文件。林晚瞥见标题：GS-2代复制体计划。
他转身挡住显示器，后背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有些事你不该知道。"
"是我不该活着吧？"她冷笑，"就像沈芷那样'自杀'？"手指抠进掌心，指甲几乎要掐破皮肉。
他猛然转身，目光灼人。林晚下意识后退，后腰撞上桌角。疼痛让她皱眉，却仍倔强地仰着脸。
"你以为我想这样？"他声音发抖，"找了十年的人，结果发现......"喉结剧烈滚动，"发现可能是场错认。"
"所以这就是你的答案？"她逼近一步，鼻尖几乎相触，"把我藏起来，替你完成未尽的心愿？"
寒风撞开窗户，纸张哗啦啦翻飞。他伸手关窗时，林晚看见他小臂内侧有道新鲜针孔。还没来得及细想，他已经用袖子遮住。
"别碰不该碰的东西。"他低声警告，转身走向保险柜。林晚趁机瞥向屏幕，快速浏览加密文件。当看到"基因改造""记忆移植"等字样时，胃部一阵翻腾。
"这就是辰安科技的秘密？"她质问，"把我改造成她的替身？"
"你非要这样理解也行。"他背对着装档案，"但你以为我愿意相信你可能是她？"声音突然低哑，"每次看你受伤，都像在重复那天的痛苦。"
林晚感觉胸口堵着块冰。想起暴雨夜他递来的温水，地铁站塞进口袋的暖宝宝，还有刚才生死关头将她护在怀里的温度——都是为了弥补对妹妹的愧疚吗？
"所以现在呢？"她声音轻得像叹息，"如果确认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是不是就会丢开我？"
他转身时撞翻了椅子。林晚第一次看见他失控的模样，平日里冷硬的线条全部碎裂，露出底下灼烧的岩浆。他几步冲过来，单手撑在她头顶，将她困在墙角。
"你觉得我能放开吗？"呼吸扑在她脸上，带着烟草和血腥气，"明知道危险还要往前冲，像个不知死活的小野猫。"拇指擦过她下唇，"每次都要我把你捞回来。"
窗外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他眼底猩红的血丝。林晚想起便利店枪战时他挡在她身前的身影，想起高架桥上他环住她后背的手臂，想起五年前雨夜那双将她抱离火场的手。
"你受伤了。"她注意到他衬衫下摆渗出的血迹。方才救她时被碎玻璃划伤，现在又因剧烈动作崩开了。
"不重要。"他仍撑在她上方，却没有挪开的意思。挂钟敲响凌晨两点，秒针走动的声音格外清晰。他忽然低头，额头抵着她肩窝："别再问我关于妹妹的事。"
林晚僵在原地。他身上有硝烟味，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想起他刚才那句"每次都要我把你捞回来"，心里某个地方突然刺痛。
"我饿了。"她突然说。他身体明显一僵。
"冰箱有三明治。"他直起身，转身走向书桌。林晚看着他处理伤口的背影，想起加密文件里提到的"情感触发机制"。
厨房微波炉发出嗡鸣时，书房传来键盘敲击声。林晚端着热好的三明治进去，看见他正删除某个文件。屏幕闪过GS-2代的字样，随即变成空白。
"吃点东西。"她把盘子推过去。他看她一眼，接过三明治时袖口滑落，露出腕骨上淡青的血管。和五年前雨夜一样，那根血管总是凸起。
"你也吃。"他撕开糖包倒进咖啡。林晚看着白色粉末溶进黑色液体，突然想起档案室那张合影。灰色连衣裙的女孩贴着顾沉洲肩膀笑，而此刻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自己。
"地下档案库到底藏着什么？"她咬了口三明治，火腿的咸味在舌尖蔓延。
他放下咖啡杯，指节敲击桌面的节奏越来越快。"你徽章里的芯片，"他最终开口，"是GS系统的第一代密钥。而我的......"他扯开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锁骨下方露出个微型接口，"是第二代。"
林晚感觉三明治卡在喉咙里。想起养父临终前塞给她徽章时颤抖的手，想起林修反常的表现，想起所有蛛丝马迹都在指向一个可怕的事实。
"所以我是实验体？"她声音发涩，"被植入虚假记忆的GS-2代？"
"我不知道。"他终于承认，"这就是为什么不能让你查下去。"起身走向保险柜，取出个牛皮纸袋，"这是你当年的入院记录。"
林晚接过时，纸袋轻得令人心惊。展开泛黄的病历时，看见自己五年前的诊断写着：创伤性记忆缺失，建议进行神经重塑治疗。
窗外风声更大了，夹杂着远处警笛的呜咽。她想起匿名短信的警告，想起林修最后那句话，想起沈芷拆卸SIM卡时纤长的手指。
"你一直都知道这些？"她盯着他袖口的银扣，那是GS系统的标志。
他没回答，只是重新检查枪支。子弹上膛的咔嗒声让林晚脊背发凉。"天亮前必须离开这里。"他将备用弹匣装进口袋，"他们很快会找到这。"
林晚看着飘落的雪花拍打窗户。病历纸上"神经重塑治疗"几个字在昏黄灯光下扭曲变形，像条吐信的蛇。她突然想起加密文件里提到的"情感锚点"——难道他对她的保护，也只是程序设定？
"如果我是失败品呢？"她轻声问，"如果我真的只是妹妹的替身？"
他转身的动作太急，撞翻了椅子。林晚看着他苍白的脸，第一次发现他眼角有细细的纹路。"林晚，"他声音沙哑，"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可这就是全部了，不是吗？"她扯出苦笑，"你是我的制造者，而我......"话音未落，听见外面传来轮胎摩擦声。
轮胎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林晚看见顾沉洲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瞬间绷紧。他一个箭步冲过来将她扑倒，几乎同时，玻璃窗爆裂成无数晶莹碎片。
"趴着别动！"他的声音里混着火药味。第二声枪响穿透木门时，他已翻滚到书桌后抽出格洛克。鲜血从衬衫下摆渗出，在地板上洇出蜿蜒痕迹。
林晚蜷缩在倒翻的椅子旁，看着他单手拆卸弹匣又迅速装填。那些关于GS系统的疑问突然变得无关紧要——此刻的顾沉洲不是隐瞒真相的制造者，而是用身体为她筑起防线的男人。
"三个人，带夜视仪。"他贴着墙根移动，血迹在地毯上拖出暗红线条，"从后巷绕。"
爆炸声震得吊灯摇晃时，林晚才意识到那是催泪瓦斯。浓烈的刺激性气味瞬间充满整个空间，她摸索着抓住桌角站起来，看见顾沉洲正往枪里压入最后一发子弹。
"顾......"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男人转身时，月光恰好掠过他锁骨处的旧疤——那里本该有道伤痕，此刻却光滑如初。
枪声与脚步声同时逼近。顾沉洲突然扯开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露出腕骨内侧的条形码刺青。那串编码在烟雾中泛着幽蓝的光，和她手机里沈芷最后拍摄的SIM卡编号惊人相似。
"听着，"他将她推进暗门时，指尖冰冷得不像活人，"去城南货运站找穿红色工装裤的女人。"沾血的手掌按在她后颈，"告诉她顾沉洲把钥匙交给你了。"
破门声近在咫尺。林晚被推进密道前，看见他重新装填弹匣的动作异常精准，就像在执行预设程序。防盗门轰然倒地的瞬间，他的背影依旧挺直如枪。
"顾沉洲！"她嘶喊。男人回头时，月光映亮他眼底猩红的血丝："跑快点。"
黑暗吞噬她的同时，第一声枪响划破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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