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药剂顺着血管攀爬至心脏时,洛言突然笑了。他脖颈上的锁链随着笑声剧烈震颤,铁锈混着鲜血簌簌掉落。
复制体指尖微不可察地一抖,针管险些脱手……
“你以为这是普通的命契药剂?”洛言的声音裹挟着破碎的喘息,却异常清晰。
“三年前你把我按在婚契碑上时,怎么没发现——”他猛地抬头,瞳孔里的幽蓝光芒骤然暴涨,竟将复制体的倒影完全吞噬。
“我的神骨从来不是被抽离,而是化作万千碎片,藏在人间每一盏灯里……”
复制体后退半步,第一次露出怔忡神色。
黑曜石地面突然浮现蛛网般的裂痕,无数细小的光点从裂缝中升起,正是那些散落人间的神骨碎片。
它们如同受召的星辰,朝着洛言疯狂涌来, “不可能!”复制体暴怒挥袖,血色晶柱轰然砸向光流。
但那些光点灵活地绕过攻击,精准钻入洛言周身伤口。原本濒临溃散的神魂突然凝实,断裂的肋骨发出嫩芽般的金光。
阎梵真正现身是在此时,他踩着满地破碎的晶柱走来,黑袍下摆扫过之处,所有光点都被碾成齑粉。
可这次他的面色不再是胜券在握的从容,指尖正不受控地痉挛……洛言心口位置,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神骨正在重组。
“你以为把神骨分散就能逃过命契?”阎梵捏住洛言下巴,指节发白,“每片神骨都刻着我的名字,就像你对阿冥的那些牵挂,全都是拴住你的锁链。”
洛言咳出带金丝的血沫,笑容愈发灿烂:“那你可错了,当我把神骨撒向人间时,就已经把它们献给了万家灯火。”
未知的记忆如潮水淹没两人,那是千年前冥界的祭典,年轻的阎梵抱着重伤的洛言躲在神木之上。
那时的月光也如今夜般冷寂,少年阎梵把染血的手藏进衣袖,轻声说:“别怕,我的光分你一半。”
而现在,他们都清楚看见对方眼底残存的温度,“所以你宁肯承受百年蚀骨之痛,也要把这些光留给人间?”
阎梵突然松开手,任由洛言跌坐在地。
他摊开掌心,那里躺着半块残缺的神骨,形状恰似当年婚契碑上的裂纹,“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每当有人熄灭一盏灯,你就要多承受一份反噬。”
洛言擦拭着嘴角的血渍,目光落在逐渐明亮的东方天际:“总比活在你的永夜里好。”
他突然抓住阎梵手腕,力度大得惊人,“放了阿冥,否则下次见面……”
他从齿缝间挤出冷笑,“我会带着整座城市的灯光来烧你的宫殿。”
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惊人的变化发生了……所有沾染过神骨碎片的人——包括正在苏醒的阿冥、掌心发热的林子安,甚至医院监护仪前的护士。
都在无意识间获得了短暂操控光明的能力,整座城市的路灯同时亮起,织成一张巨大的金色网络。
阎梵看着自己正在透明的手掌,终于明白洛言最后的杀招。
不是神骨重生,而是借千万人的信仰之光重构命契。当晨曦完全降临,新的规则已然确立:“只要人间尚有一盏灯为他而亮,洛言就永远不会真正死去。”
“精彩!”阎梵鼓起掌,身影开始消散,“但这局还没完。”
他留下最后通牒,“等到月圆之夜,我会亲自来收利息。”
洛言踉跄着走向码头,身后拖拽着依旧闪烁的命契锁链。
他知道这场博弈远未结束,但此刻望着初升的朝阳,恍惚看见阿冥背着书包走在上学的路上。
男孩回头时,左眼虽盲,右眼却映着朝阳,像极了当年那个偷溜出冥界看人间烟火的自己。
“爸爸!”阿冥突然驻足,对着空荡荡的长街轻唤。远处高楼顶端,一抹白衣掠过,衣袂翻飞间洒落点点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