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梵踉跄后退的脚步停在满地荼蘼花前,黑色长袍下摆已被火焰烧成灰烬,露出布满狰狞疤痕的小腿。
他抬眸望向站在人群里中洛言,嘴角扯出艳丽的笑容,仿佛刚才被灼伤的不是自己。
那些金色血液滴落的位置,白色花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成黑色。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他的声音裹挟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抬手间黑雾凝聚成巨蟒形态。
蛇头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人群,却在触及阿冥周身金光时骤然消散。少年手中的听诊器发出蜂鸣,表面浮起细密的裂纹。
洛言趁机抓起散落的手术刀,刀刃映出自己苍白的脸。他能感觉到体内命契烙印正在疯狂汲取儿子的能量,经脉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
当刀尖刺入阎梵胸口的瞬间,预想中的鲜血并未涌出,反而有银白色光丝顺着刀刃缠绕上他的手臂。
“还是老样子……” 阎梵轻叹着握住刀刃,任凭锋刃割裂掌心。
金色与黑色的血液交织流淌,在地面绘出阴阳太极图案。他忽然贴近洛言耳畔,气息带着腐殖土的腥甜:“你以为这是普通躯体?从你把我的名字刻进命契那刻起,我的魂魄就分散成千万碎片。”
教堂穹顶突然射入皎洁月光,照见阎梵身上的伤口自动愈合。
袖袍挥动间掀起腥风,将众人逼退三步。培养舱破裂的玻璃渣悬浮在空中,折射出无数个他的虚影。
每个影子都做出不同表情,或笑或怒,宛如群魔乱舞。
“游戏才刚开始。”阎梵踩碎地上的太极图,鞋跟陷入泥土时绽放出血色曼陀罗。他转身走向祭坛下方的秘道,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
经过洛言身边时,突然伸手抚摸少年头顶:“好好长大,等你能用听我心跳的时候……”话语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毛骨悚然的轻笑。
林子安正要追击,脚下地板突然塌陷。众人跌落至地下密室,发现四面墙壁嵌满装着福尔马林液体的柱状容器,每具标本都长着与洛言相似的面容。
最中央的容器里飘着团白发,发梢系着枚褪色的平安扣……正是洛言藏在贴身口袋里的那个。
“这些都是你的前世。”阎梵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伴随着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每次轮回你都试图反抗,每次失败都让我更兴奋。”
密室顶部降下铁笼,将众人困在其中。洛言触摸着容器内自己年轻时的面孔,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
阿冥突然捂住胸口跪倒在地,瞳孔中的金光忽明忽暗。他看见父亲的每一世记忆在眼前闪回:“穿着铠甲死在战场上的年轻将军,在实验室爆炸中消逝的科学家,还有无数个在不同时空被阎梵捕获的瞬间。”
少年额间的幽蓝莲花印记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猩红的皮肤。
“别碰他!”洛言徒手砸向容器,玻璃渣划破手掌却感觉不到疼痛。
阎梵留在他身上的命契烙印正在疯狂跳动,与儿子体内的能量产生共鸣。密室角落的老式留声机突然自动播放,传出三百年前某场婚礼上的圣歌。
就在铁笼即将闭合的刹那,阿冥猛地站起。他眼中的金光凝聚成实体,化作一把金色手术刀劈开牢笼。
刀刃斩断阎梵遗留的黑雾时,整面墙壁的容器同时炸裂。无数个“洛言”的幻影在福尔马林液体中挣扎,发出令人心悸的哀嚎。
众人逃出地面时,天空正飘起鹅毛大雪。洛言抱着昏迷的阿冥跪在雪地里,发现少年后背浮现出完整的命契纹路,形状与阎梵身上的伤痕完全一致。
远处传来渡轮汽笛声,雪地上留着两行并行的脚印……其中一行深陷及踝,另一行几乎不见痕迹。
“他会回来的。”林子安望着码头方向,手中铜镜映出阎梵站在船头的侧影。
冥主身着崭新的黑色大衣,领口别着朵白色荼蘼花。当他转头看向镜头时,整朵花突然绽放成黑色,镜片随之龟裂。
洛言将儿子交给赶来的医护人员,独自走向江边。雪花落在他空荡荡的衣袖里,左手手腕处的命契烙印泛着幽蓝光芒。
对岸高楼顶端闪过乌鸦群组成的漩涡,隐约传来阎梵的轻笑。江水拍打着岸边礁石,溅起的水花在半空中凝成“等我”二字,随即破碎成漫天冰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