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生息之间”失去了意义，只剩下能量循环的绝对韵律。璃静坐在琉璃王座上，眼帘低垂，呼吸与空间的波动完全同步，分毫不差。

他像一件被精心调试后的仪器，完美和空洞，阎梵站在一旁，目光如同黏稠的蛛网，缠绕在璃的每一寸轮廓上。

他手中把玩着一块不断变换形态的暗色水晶，水晶内部封存着一缕不断挣扎的银色数据流，那是从之前银色柱体中强行抽取且关于所谓“冥主弱点分析”的加密信息碎片。

“无用……”他指尖微一用力，水晶连同其中的数据流瞬间化为齑粉，消散于无形。

连那些舰队都无法伤他分毫，这点残缺的臆测，更是可笑，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璃身上。

“该进行日常维护了……”他宣布，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璃缓缓睁开眼，那是一双怎样空洞的眼睛，如同两潭被抽干了所有生机的死水。

清晰地倒映出阎梵的身影，却没有任何属于“洛言”的情绪，只有绝对且非人的平静。

无需指令，璃自行站起身，走向空间中央那片能量最浓郁的区域。

动作流畅，姿态完美，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阎梵跟在他身后，目光如同实质，舔舐过璃白皙的后颈，流连于他微微凸起的脊椎骨节。

“转身……”

璃依言转身，面对着他，眼神空洞地望向前方虚空。

阎梵伸出手，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精纯的冥力，却不是注入，而是如同最细致的手术刀，开始“检查”璃体内力量的每一处流转节点。

从眉心识海，到心口烙印，再到四肢百骸的细微脉络。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占有欲。

仿佛在鉴赏、维护一件举世无双且独属于他的珍宝“能量回路畅通无阻。”

“神魂结构稳定。”

“同步率……百分之百。”

他低声念出检查结果，每确认一项，眼底的黑暗满足便浓郁一分。

检查完毕，他并未收回手，指尖顺着璃的手臂缓缓下滑，最终握住了他冰冷的手腕。

一股微弱却不容抗拒的冥力探入，并非探查，而是……调整

璃体内那温顺流淌的力量，在这股外力的干预下，开始发生极其细微，朝向更“完美”状态的优化。

一些理论上可能存在且微不足道的能量损耗被强行修正，力量的流转路径被调整到理论上最“高效”的模式。

这个过程带来一种奇异，仿佛灵魂被微调的战栗感。

璃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瞬，空洞的眼中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本能地和更紧地贴合着那股主导他一切的力量源头——阎梵。

“乖……”阎梵感受到他这细微的依赖，唇角勾起，另一只手抚上璃的后脑，将他轻轻按向自己。

璃顺从地靠在他胸前，额头抵着他冰冷的衣襟，呼吸清浅。

“记住这种感觉……”阎梵低头，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带着催眠般的魔力，“只有我能让你变得完美……只有在我身边，你才能保持这种完美的状态……”

他的话语，如同最终的指令，伴随着那持续不断的能量微调，深深嵌入璃那被“格式化”后异常纯净的意识底层。

维护持续了很长时间，当阎梵终于结束那细致到变态的“优化”时，璃周身的气息似乎变得更加内敛，更加……非人。

仿佛一件被反复打磨抛光后，失去了最后一丝天然纹理的玉器，阎梵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牵起他的手，走向那面镜墙。

镜中映出冥府各处的景象，有魂河奔流，有恶灵嘶嚎，有判官断罪……一片森然有序。

“看……”阎梵指着镜中景象，声音平稳无波，“这才是永恒应有的秩序，绝对的控制，绝对的纯净……”

璃的目光落在镜面上，空洞地倒映着那些景象，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在看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画面。

“而你，”阎梵扳过他的脸，让他面对自己，指尖摩挲着他冰冷的下唇，“是这秩序下，我最完美的造物。”

他低下头，吻了上去。

不是一个充满欲望的吻，而是带着一种标记般的、冰冷而深入的占有。如同在确认自己对这件藏品的绝对所有权。

璃没有任何回应，也没有抗拒，如同承受一阵风，任由那冰冷的气息侵入。

一吻结束，阎梵稍稍退开，凝视着璃那双依旧空洞，只倒映着自己的眼睛，眼底翻涌着一种极致扭曲的满足。

“很好。”他低语，“就这样，永远这样。”

他拥着璃，如同拥着一件没有生命的珍宝，走回琉璃王座。

接下来的“时间”里，阎梵几乎与璃形影不离。

他教导璃更复杂的能量操控技巧，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更高效地执行“净化”与“维护”冥府节点的任务。

他让璃熟悉冥府更深层的法则结构，不是为了理解，而是为了让他更好地“融入”这片由他掌控的天地。

他甚至会对着璃，讲述一些关于冥府古老的历史，关于力量本源的奥秘……仿佛在对着一个永远不会泄密，也永远不会理解的树洞倾诉。

而璃，永远只是安静地听着，完美地执行着，空洞地存在着。

他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阎梵的指令，阎梵的身影，阎梵的气息。

这种绝对的掌控，这种将另一个存在彻底塑造、完全拥有的感觉，让阎梵沉浸其中，如同品尝最醇厚的毒酒。

直到某一次，在清理一个靠近冥府与人间缝隙的、极其微小的能量节点时，那里偶尔会逸散一丝微弱的人间气息。

一阵不知从何而来，带着稚嫩童音的歌声，极其模糊地，顺着那缝隙飘了进来。

那歌声断断续续，唱着一首人间的、关于母亲和家的摇篮曲。

正在执行净化任务的璃，抬起的手，动作出现了亿万分之一秒和几乎不存在的凝滞。

他空洞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他体内的力量流转，没有丝毫紊乱。

他甚至没有转头去看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但那一瞬间的凝滞，却被始终如同影子般跟在他身后的阎梵，精准无比地捕捉到了……

阎梵的瞳孔，骤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大小，他没有任何动作，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那一直萦绕在璃周身，无形的掌控力场，瞬间变得如同亿万斤重的寒铁，冰冷刺骨，几乎要将那片空间都冻结……

璃的身体在那恐怖的压力下微微晃动了一下，随即恢复了稳定，继续完成了净化任务，然后转身，面向阎梵，空洞地等待下一步指令。

仿佛刚才那微不足道的凝滞，从未发生。

阎梵缓缓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冰凉的指尖，如同毒蛇的信子，轻轻舔过璃的耳廓。

“听到了……什么？” 他的声音轻柔得可怕，带着一种暴风雨前的死寂。

璃空洞地看着他，平板的回答：“能量杂音，已净化。”

阎梵盯着他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看了很久很久。

忽然，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在死寂的空间里回荡，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和……一种发现新玩具般的兴奋。

“杂音……没错……只是杂音……”他伸出手，抚摸着璃冰冷的脸颊，动作温柔，眼神却黑暗得如同深渊，“看来……我们的‘维护’……还需要更频繁一些……”

“要确保……任何‘杂音’……都无法干扰到我的璃……”

他牵起璃的手，力道大得惊人。

“回去吧。”

“今天……需要一次……特别的‘清洁’。”

他拉着璃，转身离开。背影在冥府幽暗的光线下，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

而璃，被他紧紧牵着手，跟随着他的脚步。

空洞的眼底，在那亿万分之一秒的凝滞之后，是否真的……什么都没有留下？

或许，连那掌控一切的冥主，也无法完全确定。

而这不确定，正是滋养他病态执念的……最佳温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