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第二节，整栋教学楼只剩空调外机的嗡鸣。
林屿写完最后一张数学卷子，抬头看见周遇的座位空着。
桌肚里露出一截橙黄色的吸管——那是早上没喝完的半瓶青柠汽水，周遇说了要给他换的口味。他捏着笔，鬼使神差地起身，往后门走。
走廊灯昏黄，周遇靠在窗边，单手捧书，另一只手拎着那瓶汽水，瓶口插着两根吸管。“写完了？”周遇压低声音。
林屿“嗯”了一声，周遇便把书倒扣在窗台上，将瓶子递过去。
两根吸管并排，像一条小小的独木桥。
林屿咬住左边那根，周遇咬住右边那根。
气泡在两人舌尖同时炸裂，声音轻得只有对方能听见。
一瓶汽水很快见底。
周遇晃了晃空瓶，忽然伸手，用指腹蹭掉林屿唇角的水渍。
指尖带着凉意，像晚风。
林屿睫毛颤了颤，没躲。
“林屿。”
“嗯？”
“下周月考，如果我数学比你高——”
周遇故意拖长尾音，林屿下意识屏住呼吸。
“你就陪我去操场，看一次熄灯后的星星。”
林屿抬眼：“那要是我比你高呢？”
周遇笑了，声音低到像贴着耳廓：“那我就陪你去。结果都一样，反正我赚了。”
第三节自习铃响，两人往回走。
到教室门口，灯突然灭了——整栋楼的电路检修。
黑暗里，周遇准确地找到林屿的手腕，指尖滑下去，扣住掌心。
一秒，两秒。
灯重新亮起，周遇已经松开手，像什么都没发生。
林屿却感觉手腕那一圈皮肤热得发烫，一直到回宿舍都没退。
夜里十二点。
宿舍熄灯，上铺的室友打起了呼噜。
林屿把脸埋进枕头，手机屏亮了一下。
周遇发来一张照片：
夜空，操场看台，一瓶新的柠檬汽水立在栏杆上，瓶身贴着一张便签——
“先赊着，等考完一起喝。”
林屿把照片设成了壁纸。
心跳声太大，他怕吵醒室友，只好把被子拉到头顶。
黑暗里，他很小声地回了一条：
“好，等考完。”
周三早上，天刚亮。
林屿走进教室，发现桌肚里多了一本错题本。
封面贴着便利贴：
“你的函数，我的英语，交换一小时，放学天台见。”
落款是周遇，旁边画了一只举着汽水的小狗。
林屿把便利贴撕下来，夹进语文课本最后一页。
那一页，正好是《赤壁赋》里的一句：
“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他抬头，看见周遇从后门晃进来，校服拉链敞着，嘴角挂着没睡醒的笑。
林屿忽然觉得，
月考、志愿、未来……那些原本沉重的词，在这一刻都变得很轻。
因为有人和他一起，把答案写在了同一张便利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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