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23:47 的动车,车厢空调开得很低。
林屿把帽衫兜帽拉起来,只露半张脸。周遇坐在靠窗的位置,膝盖顶着他的膝盖,递过去一颗柠檬软糖。
“含一颗,就不晕车了。”
糖纸剥开的“嚓啦”声被车轮和轨道的节奏盖过去。林屿把糖压到舌尖,酸得眯眼,又忍不住笑。
窗外的灯光变成一条条拉长的线,像有人把城市揉进了胶片。
到站已是凌晨两点。
海滨小城没有出租车,只有一排共享电动车。
周遇扫了码,把车灯调到最亮,照出前方一条空荡的柏油路。
林屿坐在后座,手环过周遇的腰,指尖不经意碰到T恤下沿的皮肤——
夜风、海盐、柠檬糖的味道混在一起,像某种随时会爆炸的夏天。
他们订的民宿离海只有一条马路。
木质小楼,门口挂着风铃,一推门就叮当作响。
房东留了钥匙和一张便签:
【冰箱里有汽水和冰块,日出在五点零六分。】
周遇把便签折好,塞进林屿手心:“定闹钟,四点五十。”
林屿却摇头:“不睡了,直接去。”
他拎起冰箱里的两瓶冰汽水,瓶壁冒着雾,贴上手腕,像去年冬夜的戒指。
四点二十分,沙滩。
月色稀薄,海水是暗银色的。
周遇脱下帆布鞋,鞋带缠在一起挂在脖子上,光脚踩进沙里。
林屿跟在后面,脚印一深一浅,很快被潮水抹平。
他们走到一块礁石旁,并肩坐下。
汽水瓶“嘭”地打开,声音被海浪吞没。
远处灯塔的光柱扫过海面,像在给黑夜翻页。
第一缕天光出现时,是极淡的蟹壳青。
接着是玫瑰粉、柠檬黄、最后在云层里炸开橘红。
太阳像被海水煮得软糯的溏心,一点点浮出天际线。
周遇掏出那枚一直随身带的银色戒指,在晨光里转了一圈。
“林屿。”
“嗯?”
“成年礼物,补给你。”
他把戒指套进林屿右手的无名指——尺寸刚好,金属贴着指节,像量身定做。
林屿愣了半秒,随即从口袋里拿出另一枚,给周遇戴上。
两枚素戒,在日出里亮得像两粒被点燃的星子。
海浪涌来,打湿脚踝,凉得两人同时吸气。
林屿忽然伸手,把周遇拉进怀里。
额头抵着额头,鼻尖碰鼻尖。
太阳彻底跳出海面,光线铺天盖地。
他们在世界最明亮的背景里接吻,
海水没过脚背,汽水瓶倒在沙滩上,咕噜噜滚远。
柠檬味、咸味、甜味、咸味,
全混在一起,成为夏天的注脚。
六点,沙滩小摊升起炊烟。
周遇买了两份刚出炉的鸡蛋仔,外壳焦脆,内里软热。
林屿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回去怎么跟老板请假?”
周遇把最后一口鸡蛋仔塞进他嘴里:“小黑板上写——
【去追夏天最后一朵浪花,已追到,明日回。】”
返程动车上,林屿靠在周遇肩头睡着。
阳光透过车窗,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一圈金色的光晕。
银色戒指安静贴合,像一条不会熄灭的航线。
车窗外,大海渐渐变成城市的屋顶。
耳机里循环到那句歌词:
“Take me back to the night we met.”
林屿在梦里轻轻哼了一声,指尖在周遇掌心写下一个柠檬符号。
周遇回握,用指腹敲了敲戒指——
叮,收到。
夏天还长,
但属于他们的海岸线,
已经悄悄写进了下一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