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东京的樱花比往年早开了七天。
周遇和林屿拖着两个24寸行李箱,再次降落在羽田机场。
这次没有冬令营的接机牌,只有一条提前写好的手幅:
【欢迎回家——迟慢书店·东京分店】
落款是老板姐姐加粗的马克笔字迹,旁边画了一只歪头柠檬。
住处离早大步行十五分钟,一栋浅灰色小公寓,六楼,阳台朝南。
钥匙插进门锁那一刻,林屿听见“咔哒”一声,像把春天也一起拧开了。
屋里已经摆好两双拖鞋:一双柠檬黄,一双墨黑,鞋底都绣着小小的“100”。
周遇把行李一扔,直接躺进榻榻米,伸个懒腰:“房东说可以养猫,但要写保证书。”
林屿把窗帘拉开,阳光劈头盖脸地灌进来,他回头笑:“那就写——保证不偷吃猫的柠檬味猫条。”
开学第一天,早大中央大道两侧,樱花像粉色瀑布。
风一过,花瓣落在两人肩头,又被周遇轻轻拂进林屿卫衣帽子里。
林屿抱着课表,小声念:“周一到周五全是早八。”
周遇晃了晃手机:“课表同步了,我闹钟比你响得早。”
说着,他低头在林屿发顶亲了一下,花瓣顺势滑进林屿颈窝,凉丝丝的痒。
四月第一个周末,两人去上野公园野餐。
垫子展开,食物摆得满满当当:便利店买的樱花饭团、迟慢书店寄来的限定柠檬汽水、还有周遇凌晨排队买的草莓大福。
林屿把汽水举高,透过玻璃瓶看粉色的天:“东京的柠檬汽水比国内甜。”
周遇咬了一口大福,含糊道:“因为东京有我。”
林屿笑,汽水差点洒出来,周遇伸手去擦,指尖沾到糖渍,顺势含进自己嘴里。
旁边拍照的游客以为他们是本地小情侣,举起相机问:“Shall I take a photo for you?”
周遇把林屿往怀里一揽:“Yes, please.”
快门定格:樱花雨、两枚银色戒指、以及一瓶举到镜头中央的柠檬汽水。
期中发表周,两人熬到凌晨三点。
周遇抱着电脑敲代码,林屿趴在桌边改论文,纸页铺成一座小山。
打印机突然罢工,红灯一闪一闪。
林屿仰头哀嚎:“要是现在能喝到冰汽水就好了。”
十分钟后,周遇举着便利店塑料袋回来,袋口结着一层白霜。
他气喘吁吁:“楼下自动售货机坏了,我跑了三条街。”
林屿接过汽水,瓶壁水珠滴在周遇手腕上,像落进一朵小烟花。
他低头亲了亲那滴水,轻声说:“等我写完这段,一起睡。”
周遇把电脑合上:“不写了,睡觉比绩点重要。”
灯灭,窗外樱花瓣被夜风吹得沙沙响,像有人在帮他们翻页。
五月初,樱花谢了,青枫冒出嫩芽。
周遇的社团游戏项目通过校内终审,需要拍一段宣传短片。
他拿着单反,把林屿拉到早大图书馆的旋转楼梯。
镜头里,林屿穿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阳光从侧面打下来,像给他镀了一层毛边。
周遇按下快门,声音低得只有风能听见:“我拍到了夏天。”
林屿抬头,眼底盛着光:“夏天是我?”
周遇“嗯”了一声,把相机递过去,屏幕定格——
旋转楼梯尽头,一个穿黑 T 恤的少年举着相机,镜头里盛满白色衬衫的少年。
两张脸都被光晕得模糊,却一眼就能认出彼此。
学期结束那天,两人把公寓钥匙交回房东。
临走前,他们在阳台最后一次并肩看东京塔。
天幕是清透的钴蓝,塔灯正从橙黄一点点过渡到粉紫。
林屿从钱包里拿出那张海边志愿表复印件,和东京塔明信片叠在一起,用透明胶带封好,贴在冰箱门上:
【迟慢书店·东京分店·第一季完】
周遇把最后一瓶柠檬汽水留在桌上,瓶身贴一张便签:
【下一季见,还是柠檬味。】
飞机升空,穿过云层。
林屿靠在舷窗,手里转着那枚戒指。
周遇伸手,与他十指相扣。
银环碰在一起,发出极轻的“叮”。
林屿轻声说:“东京一年,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柠檬味梦。”
周遇回握得更紧:“梦醒了,柠檬味还在。”
窗外,晚霞铺成一条橘红色的跑道。
他们并肩坐在三万英尺的高空,
像坐在下一段故事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