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在阳台疯长，第三年夏天已经高过护栏。
周遇每天六点醒来，第一件事是剪三片嫩叶，捣成汁，加蜂蜜、苏打水，再塞进冰箱冰五分钟。
林屿在厨房揉面，烤箱里飘出柠檬玛德的香气，猫蹲在门口，尾巴摇成节拍器。
七点零七分，两人端着早餐坐到小圆桌——
一杯冰薄荷汽水，一块柠檬玛德，一枚在指根闪光的戒指。
周遇把汽水推过去：“甜度？”
林屿抿一口，笑得眯眼：“刚好把今天调成夏天。”
迟慢书店已经开到第三家分店。
第一家留在学校，第二家开在海边的老别墅，第三家藏在城南高架桥下，像一枚被城市遗忘的柠檬糖。
第三家店的招牌是周遇亲手做的霓虹灯——
白天看不出颜色，夜里亮起柔和的薄荷绿，灯下挂一块小木牌：
【营业到凌晨两点，为所有失眠的人留一盏汽水灯。】
店里不卖咖啡，只卖三种饮品：
早晨的薄荷汽水、午后的青柠苏打、夜里的蜂蜜柠檬热饮。
每卖出一杯，收银机就打印一张小票，背面印着一句话：
“把余生过成永远喝不完的汽水。”
小票被顾客攒成厚厚一叠，有人拿来换书，有人拿来换猫，
更多人拿来换一句晚安。
凌晨一点，最后一个客人推门离开，风铃叮当。
周遇关灯，只留下吧台一盏小灯，林屿在灯下数小票。
“今天第 307 杯。”
周遇把 307 号小票折成纸飞机，对准天花板的风扇，轻轻一抛。
纸飞机穿过灯影，落在猫窝里，被汽水叼在嘴里当新玩具。
林屿笑：“第 307 次晚安，签收。”
大四毕业设计那天，他们把《柠檬味夏天》搬进了学校报告厅。
游戏开场是旋转楼梯，樱花飘落，玩家一路跑向东京塔。
终点却不是塔，而是一家小小的书店，门口挂着薄荷绿的灯。
玩家在店里买一杯薄荷汽水，老板娘递出一张小票：
“恭喜通关，欢迎来到迟慢。”
评委老师摘下眼镜，擦了擦眼角：“我通关了，但我没走出游戏。”
周遇鞠躬：“那就留在游戏里，我们请你喝一辈子的汽水。”
通过那天，两人把毕业证和结婚证并排拍了一张照。
配文只有一句话：
【四年跑道，四年薄荷，四年汽水，四年合法。】
朋友圈炸出 999 条祝福，点赞栏里出现一排柠檬表情。
林屿把照片打印成明信片，插在迟慢书店的留言墙上。
旁边贴着一张顾客留言：
“我来迟了，但我愿意用余生排队，只为换一杯你们的汽水。”
婚礼一周年那天，两人没去旅行，而是关掉了所有分店，只留城南高架桥下的那家。
夜里十二点，店里只开一盏灯，吧台摆着三杯薄荷汽水。
一杯给四年前的自己，一杯给四年后的自己，一杯给正在读这段话的任何人。
周遇把音响调到最小音量，循环播放一首老歌：
“If I could save time in a bottle…”
林屿把 365 张小票串成一条风铃，挂在门口。
风一吹，纸片哗啦啦响，像无数个夏天的回声。
猫老了，不再追纸飞机，只趴在吧台晒太阳。
薄荷长成灌木，延伸到天花板，像一片会呼吸的绿云。
周遇把最后一杯汽水递给林屿，杯壁凝着水珠，像无数个清晨的露珠。
林屿接过，喝了一口，把杯子放回吧台。
“甜度？”
“刚好把余生调成永远。”
夜深，灯灭，风铃还在响。
周遇把林屿圈进怀里，声音混着薄荷味：“以后每个夏天，我们都来这里喝一杯汽水，好不好？”
林屿回握他的手，十指相扣，戒指碰在一起，发出极轻的“叮”。
“好，一直到薄荷长成森林，猫变成老猫，我们仍把日子过成永远喝不完的汽水。”
风停了，灯亮了，新的一天开始。
迟慢书店的门被推开，第 1000 位顾客走进来，抬头看见墙上的留言：
“把余生过成永远喝不完的汽水。”
他点了一杯薄荷汽水，喝了一口，笑得眯起眼。
甜度刚好，像把整个世界调成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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