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年听到这句话,心底微微的触动,“原本的同学今天没来学校,所以我就临时跑了一下。”江楚年看着林笙。林笙刚想回些什么,结果张晓雅风风火火地拉着林笙离开,留下江楚年一个人站在场边,手里还捏着那条没来得及再擦一把汗的毛巾。
他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摇摇头,低声自语:“跑得还真快。” 不过也好,刚才那阵莫名的心跳失序,被这么一打断,反而像是松了口气。
江楚年样貌确实相当出众,是那种清爽干净的好看,加上常年运动,身形挺拔如松,在人群中很是惹眼——尤其今天,周围同学都穿着印着班级图案的彩色运动T恤,唯独他脱了校服外套,露出里面那件简单的白色运动T恤,更显得格外扎眼。只是他自己似乎从没把这份出众放在心上。
上午的运动会项目在一阵喧嚣和广播声中渐渐收尾。广播里通知各班级有序退场去食堂时,操场上的人群如潮水般退去,留下满地矿泉水瓶和零食包装的狼藉,还有尚未完全散尽的汗水味,混着九月午后灼人的阳光,透着股鲜活的热辣。
林笙和张晓雅随着人流走向食堂。高二的学业压力还没顶到嗓子眼,但一场运动会跑下来,两人肚子早就空了,脚步都透着股往食物奔的急切。
“热死了热死了!” 张晓雅夸张地用手扇着风,额前碎发被汗黏在皮肤上,“上午的项目总算完了,下午就等我的压轴大戏——跳远登场!”
林笙把额前被汗水浸湿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语气带着点无奈的笑意:“是是是,张女侠的跳远,肯定是冠军有力争夺者。” 她的声音好听,温温柔柔的,像浸了清泉的玉石,语调里藏着股不易察觉的坚定劲儿。
“那可不!也不看看我是谁!” 张晓雅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忽然凑近林笙,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她的胳膊,挤眉弄眼地问:“哎,笙笙,刚才跟你说话那男生,就是跑三千米那个,江楚年是吧?他跟你说什么了呀?我瞅着人长得挺不错的,跑起来那股劲儿,帅得很!尤其今天穿的白T恤,在一群花衣服里特显眼。听说他还是替跑的?够厉害啊。”
林笙脚步顿了顿,脸颊微微泛起一点热意,却还是板着脸装淡定:“没什么,我就就打了个招呼,恭喜他拿了第一。” 声音依旧是平和的调子,听不出太多波澜。她对江楚年确实没什么特别印象,只知道是同年级的,体育好,今天临时替人跑了三千米,居然还拿了第一,仅此而已。
“就这?” 张晓雅显然不信,眯着眼打量她,“我可看见他盯着你看了好几眼呢!眼神都没挪开!”
林笙被她看得不自在,耳尖又热了些,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加快脚步往食堂走:“吃饭吧,我饿了。” 食堂里早已人声鼎沸,蒸腾的热气裹着饭菜香扑面而来,米饭的软糯、菜肴的咸鲜混在一起,倒驱散了些许午后阳光带来的烦躁感。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张晓雅扒了口饭,还是没放过刚才的话题,压低声音八卦:“说起来,他替跑还能跑这么猛,最后冲刺的时候,看台上女生喊得快把屋顶掀了。”
林笙小口扒着饭,闻言点了点头:“嗯,确实很厉害,临时上场还能跑成这样,耐力和爆发力都很强。” 她的声音轻缓,像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听着让人舒服。
而此刻,食堂的另一角,江楚年和几个同学正端着餐盘找位置。他今天穿的还是那件白色运动T恤,领口被汗水浸得微透,配着深蓝色的校服运动裤,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规规矩矩贴在饱满的额头上,少年气十足。他目光不经意一扫,恰好瞥见靠窗位置的林笙和张晓雅——张晓雅正张牙舞爪地说着什么,林笙则安静地听着,偶尔低头扒口饭,侧脸在透过窗户洒进来的阳光下显得柔和又清晰,睫毛很长,垂下去的时候像两把小扇子。他忽然想起开幕式上,她站在主席台上朗诵的样子,声音温柔得像月光落进水里,却又带着种稳稳的力量,每个字都敲在人心上。此刻她低头听人说话时,连眉梢都透着安静的韧劲儿,心里莫名动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和同学聊起了下午的趣味项目,语气自然得像是看到了寻常同学。
整个午餐过程,林笙都在和张晓雅规划下午的安排——看完晓雅比赛就去校外买冰粉,再绕去文具店挑两支新笔,完全没注意到江楚年那边。两张桌子隔着三四米的距离,像两条平行线,各自在喧闹的食堂里铺展,没有任何交集。
下午的阳光依旧热烈,把操场晒得发白。运动会的节奏慢了下来,没有比赛项目的学生大多躲在操场边的树荫下,有的趴在膝盖上补觉,有的凑在一起分享耳机,还有的举着冰镇饮料小口啜饮,聊着天打发时间。林笙和张晓雅找了个老槐树的浓荫坐下,树影斑驳地落在两人身上,总算凉快了些。
“下午就看我的了!” 张晓雅活动着脚踝,脚边放着喝了一半的矿泉水,跃跃欲试,“我的跳远,拿个前三绝对没问题!”
林笙笑着递过水瓶:“喝点水,先歇会儿,别太紧张。” 声音里带着自然的关切,温温的,让人安心。
“放心!” 张晓雅接过水猛灌了一口,拿纸巾擦了擦嘴,信心满满地拍着胸脯,“看我的!”
终于轮到张晓雅上场。她站在助跑线上,深吸一口气,眼神像锁定猎物的鹰隼般专注。随着裁判一声令下,她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步伐轻快有力,踩踏板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随即腾空而起,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稳稳地落在了沙坑里。
“好远!” 周围响起一片惊叹声。
林笙也忍不住站起来用力鼓掌,脸上漾开真心的笑容,替好友高兴。张晓雅从沙坑里走出来,拍了拍手上的沙,冲着林笙比了个“OK”的手势,嘴角得意地翘得老高。
第二轮试跳,张晓雅想挑战更好的成绩,助跑时特意加快了速度,落地时却没控制好重心,身体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沙坑边。
林笙心跟着揪了一下,立刻快步走过去:“没事吧?” 声音里的担忧藏不住,却依旧保持着沉稳。
张晓雅摆摆手,站稳了身体,有些懊恼地跺了跺脚:“没事,就是落地没收住,有点可惜。” 她揉了揉脚踝,眉头微微蹙着,指尖按下去时疼得“嘶”了一声。
“怎么样?要不要紧?真不行就去医务处看看。” 林笙蹲下身想帮她看看,语气里的关切像温水漫过。
“不用不用,小问题,歇会儿就好。” 张晓雅大大咧咧地把她拉起来,还想逞强。
正说着,一个身影从旁边经过——是刚从休息区过来的江楚年,手里还拎着个黑色运动背包,大概是准备待会儿运动会结束后直接回家。他显然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脚步顿了顿,然后从背包侧袋里摸出一小瓶未开封的喷雾,递了过来。这是他自己备着的肌肉拉伤喷雾,平时打球常用,今天跑三千米前顺手塞进了包里。
“这个喷一下能缓解肌肉酸痛和轻微扭伤。” 江楚年的声音在午后有些安静的场边响起,他穿着那件白色运动T恤,领口被风吹得微微动,在周围五彩斑斓的运动服里,依旧显得清爽又扎眼。
林笙和张晓雅都是一愣,没料到会在这里撞见他。
林笙抬起头看向他,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他脸上,明暗交错的,晃得她微微眯起眼。她倒没显得过分惊讶,只是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伸手接过喷雾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腹,温热的触感像电流似的窜了一下,让她脸颊倏地热了起来,连忙低下头:“谢谢。” 声音轻得像叹息,却依旧带着那股稳稳的调子。说完又转头问张晓雅,“你试试?” 尾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张。
张晓雅也反应过来,连忙从林笙手里接过喷雾,对着脚踝喷了几下,一边喷一边道谢:“谢谢啊,江楚年。”
江楚年目光落在林笙泛红的耳尖上,耳边仿佛又响起她开幕式上那温柔又坚定的声音,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语气轻松自然:“举手之劳。刚才看到她差点摔倒,没事就好。”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张晓雅,语气里带着真诚,“你的跳远很精彩,落地稳的时候特别漂亮。”
被刚才三千米跑得出彩、长得又周正的男生这么夸,张晓雅顿时来了精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笑起来:“借你吉言!争取最后一跳拿个名次!”
江楚年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对她们点了点头:“那你们先忙,我过去了。” 转身离开时,他的目光又忍不住在林笙低垂的侧脸上停了半秒,才迈开脚步。
“嗯,好,谢谢。” 林笙也抬起头,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白色T恤在阳光下很显眼,步伐轻快,背影挺拔,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直到汇入远处的人群之中。他确实长得挺好看的,林笙心里这么想着,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碰过的温热,像颗小石子轻轻硌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很快就被对张晓雅下一轮试跳的担忧盖了过去。
张晓雅用胳膊肘碰了碰林笙,挤眉弄眼地小声说:“喂,笙笙,你脸都红了!说实话,江楚年人是不是还挺好的?”
林笙猛地回神,伸手摸了摸脸颊,果然有点烫,连忙别过脸看场地,声音依旧温温的,却带着点强装的镇定:“是挺好的,乐于助人。” 心里那点因被调侃而起的慌乱,很快就随着张晓雅准备最后一跳的身影,渐渐淡了下去。
午后微风拂过,带着老槐树的清香,吹散了些许热气。林笙轻轻吁了口气,目光投向跳远场地,等着张晓雅最后一次试跳。于她而言,江楚年刚才的出现,就像运动会上一个小小的插曲,虽留下了片刻的温热触感,却并未在心里掀起真正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