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云冲回宿舍，砰地关上门，后背抵着门板，心脏还在怦怦直跳。
怀里抱着那个空点心袋，脖子上还残留着羊绒围巾的暖意和他身上特有的书墨香。
她烦躁地扯下围巾，想扔到一边，指尖触碰到那柔软细腻的触感，动作又顿住了。
“哼！老狐狸！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她嘟囔着，把围巾叠好，鬼使神差地塞进了枕头底下。
那点核桃酥的甜味好像还留在舌尖，混着他刚才那些话，搅得她心里乱七八糟。
“我在改……”“不会再控制你……”“只想在你需要的时候做点什么……”
这些话像小锤子，一下下敲在她心口那层冰壳上。
她不得不承认，他刚才的样子有点不一样。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高书记，反而像个做错事想弥补，又怕被嫌弃的大孩子？
“呸呸呸！妹子你清醒点！他可是有老婆的！”她用力拍拍自己的脸：“高小凤！离婚手续！谁知道真的假的！”
嘴上这么说着，她却忍不住拿出手机，点开那个被她反复拉黑又放出来的号码。
屏幕上干干净净，只有一条孤零零的“晚安”。
她盯着那两个字，手指悬在屏幕上，想打字骂他，又想问问他离婚手续到底怎么样了。
最终，她气呼呼地把手机扔到床上。
“烦死了！睡觉！”
接下来的日子……
黎云熬夜赶论文，第二天一早宿舍楼下就“恰好”有热腾腾的豆浆油条外卖，备注“早餐”。
她去图书馆查资料，常坐的位置上“刚好”放着一本她急需的、图书馆暂时借不到的冷门参考书。
降温了，宿管阿姨会“热心”地送来一个崭新的暖手宝，说是“匿名捐赠”。
黎云看着这些东西，心里明镜似的。
她没拒绝，也没回应。
只是每次收到，心里那点别扭劲儿就淡一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酸涩涩的暖意。
这老狐狸还挺会来事儿？
这天，黎云去系里交材料，路过系主任办公室，门虚掩着。
里面传来系主任恭敬的声音：“是，高书记，您放心！黎云同学最近状态很好！课题进展顺利。”
黎云脚步一顿，心猛地提了起来！
高育良？他又在打听她？！
一股被监视的愤怒瞬间涌上心头！她刚想冲进去质问，却听到高育良接下来的话：“不，张主任，我不是要了解她的具体进度。”
高育良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清晰而平静：“我只是想确认她没有因为学业压力太大，或者其他事情影响身体。”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不要告诉她我问过。”
黎云愣在原地。那股愤怒像被戳破的气球，“噗”一下泄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只是在确认她好不好？不是干涉，不是掌控，只是默默地确认？
她悄悄退开，没有进去。
心里那点冰，好像又融化了一大块。
几天后，黎云在图书馆古籍区查资料，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李达康的秘书发来的信息：“黎云同学，李书记让我转交一份关于清代地方志编纂体例的孤本影印件，已放在历史系传达室。请查收。”
黎云看着信息，有点懵。李达康？给她送古籍？
她跑到传达室，果然看到一个厚厚的文件袋。打开一看，是一份极其珍贵的清代地方志手稿影印件，上面还有详细的批注，正好是她课题需要的！
黎云心里有点怪怪的。李达康他这是？
她抱着文件袋往回走，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发个信息谢谢他。刚走到图书馆门口，就看到高育良的车停在路边。
车窗降下，高育良坐在后座，目光落在她怀里那个显眼的文件袋上。
“李书记送的？”他声音听不出情绪，但眼神深得像潭水。
黎云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有点心虚：“啊？嗯……说是……课题资料。”
高育良没说话，只是看着她，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黎云感觉像是被X光扫了一遍。
“资料挺有用的。”黎云干巴巴地补充了一句。
高育良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那就好。”
他推开车门下车，走到黎云面前。黎云下意识地抱紧了文件袋，像护着什么宝贝。高育良看着她的小动作，镜片后的眸光暗了暗。
他递过来一个保温饭盒。“吴老师炖了鸡汤，让我给你带点。”他声音低沉：“趁热喝。”
黎云看着那个还冒着热气的饭盒，又看看怀里冰冷的文件袋。心里那点因为李达康送书而产生的微妙情绪，瞬间被眼前这碗热腾腾的鸡汤冲散了。
她接过饭盒，指尖碰到温热的盒壁。“谢谢…吴老师。”她小声说。
“嗯。”高育良应了一声，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道：“进去吧，外面冷。”
他转身上车，车子很快驶离。
黎云抱着保温饭盒和文件袋，站在图书馆门口。饭盒的温热透过掌心传来，暖意一直蔓延到心底。
而那份珍贵的古籍影印件，此刻却显得有些冰凉沉重。
她低头看着饭盒，又看看文件袋。
一个是他笨拙却温暖的关怀。
一个是李达康带着目的性的“欣赏”。
孰轻孰重？
黎云心里那杆摇摆不定的天平，似乎正在缓缓倾斜。她深吸一口气，抱着饭盒和文件袋走进图书馆。先把饭盒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浓郁的鸡汤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她舀起一勺，吹了吹，送进嘴里。温热的汤汁滑过喉咙，带着家的味道。她满足地眯起眼，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至于那份文件袋……
她随手把它塞进了书包最底层。嗯……资料嘛，什么时候看都行。
现在嘛，先喝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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