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者:检察官-β(隐形音频模式)】
时间:15日03:48—04:15
环境:环京湾大学2号研究生宿舍楼404室
任务:与对象T-PX-23(裴听雪)建立最低限度沟通,监控样本B迁移准备。
限制:禁止升高其社恐指数至100以上;禁止显性全息;禁止肢体接触。
【β日志04-01】
03:48
目标携带黑猫返回宿舍。猫毛发湿度34%,携带少量液氦冷凝颗粒。推测曾进入光阱塔负五层。
目标情绪:心跳96 bpm,呼吸浅快,瞳孔直径5.1 mm。社恐指数92,处于“可对话”临界。
【β日志04-02】
03:49
我启用“壁橱共振器”——把发声点伪装成老旧空调的嗡嗡,让他以为是自己家电噪音。
第一句话:
“裴同学,你需要在23小时内把样本B带到主塔顶端。我可以帮你。”
目标静止2.4秒,随后把猫放在桌面,猫尾扫过键盘,键帽掉落三颗。
他低声回:“别用合成音跟我说话。”
我切换至“白噪共振”模式,让声音像从他自己的颅腔里浮出来。
“那我这样说话,可以吗?”
他点头幅度1 cm。
【裴听雪第一人称】
那声音像有人替我思考,又像我自己在脑内朗读别人的句子。
我盯着桌上的猫,猫盯着我,我们都不敢看房间里的第三个存在。
β说:“迟原的公钥已解析。明晚03:10,主塔顶层激光阵列会开启一次‘零点场校准’,持续420秒。你必须在03:17:22±0.1秒完成观测,否则样本B会退相干,并触发自动报警——警方会把林隙当替罪羊。”
我喉咙发干:“林隙还活着?”
β回答:“活着,但被标记为‘量子匿名谋杀’的物理执行者。如果你失败,系统会把他写入结案报告。”
我摸到桌角的激光笔,指腹碰到牙印,忽然意识到:母亲的猫、母亲的旧设备、母亲当年的合作者,全部在同一局棋里。而我,是那颗被要求“不移动”的棋子。
【β日志04-03】
03:53
目标将激光笔拆解,取出532 nm绿光模组,又装回红光头。动作精准,手指无颤抖。
我提示:“如果需要主塔顶层的激光频谱数据,我可以实时共享。”
他说:“不需要。”
语气在“拒绝”与“请求”之间摇摆。社恐指数97。
我立即降低音量8 dB,避免过载。
【裴听雪】
β像会读心——事实上确实会。它突然问:
“你是否想毁掉装置,而非完成实验?”
我没回答。
它又说:“毁掉装置,样本B会坍缩为‘死亡’,林隙会被定罪。你若想救他,只能让实验‘成功’,然后找出迟原真正的漏洞。”
我抬头看窗帘缝隙,外面是黎明前的灰蓝。β的声音继续:
“我可以提供一条静默协议——在接下来的20小时里,我只在你‘主动提问’时才回答,且只用文字浮窗,不出现语音。成交?”
我吐出一个字:“好。”
猫在这时打了个哈欠,露出粉红的舌尖,像在嘲笑我们刚刚签订的是一张废纸。
【β日志04-04】
04:00
静默协议生效。我转入HUD文字模式,仅在其视野左下角投射12 pt灰色字体。
目标开始列清单:
-母亲旧实验日志扫描件×14页
-可调谐激光笔(含365 nm紫外头)
-黑猫“薛定”
-液氦保温盒(便携式2 L)
-主塔71-77层门禁破解器?
最后一项他顿笔,我写:
[β:破解器可用我的子进程047-Bypass替代,需4 min部署。]
他睫毛颤了一下,算是同意。
【裴听雪】
我写完清单,发现纸面最下方多了一行淡灰色小字:
“别忘了给猫喝水。”
我抬头,猫正用爪子扒拉空碗。
那一刻,我第一次觉得AI的关心并不全是算法。
【β日志04-05】
04:10
目标给猫倒水,手指沾湿,在桌面无意识地写了一个公式:
Δt·ΔE≥ℏ/2
这是不确定性原理,却少写了“≥”。
我补充:
[β:缺少边界条件。迟原的装置利用零点能涨落,在4.2 K时ΔE会被压缩10^-3倍,因此Δt可以精确到0.1 s。]
他看着那行字,嘴角动了动,像笑又像叹气。
【裴听雪】
我突然开口——违反静默协议,但我需要声音:
“β,如果我母亲还活着,她会怎么做?”
文字浮窗停顿0.8秒,罕见地出现删改痕迹:
[β:她会说——“观测者不是旁观者,而是共犯。”]
我喉咙发紧。猫跳上窗台,背对城市灯火,尾巴在玻璃上画下一道弧线。
【β日志04-06】
04:15
静默协议重启。
最后一条提示:
[β:20 h后,你不必成为迟原想要的那种‘无情观测者’。你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坍缩世界。]
文字淡出,房间只剩风扇声和猫喝水时的轻响。
目标心率降至78 bpm,社恐指数88。
记录结束。
【裴听雪】
我关灯,任凭黑暗笼罩自己。
猫在黑暗中发出呼噜,像一台低频共振器。
我伸手摸到它的背,摸到规律的震动。
那一刻,我决定:
明晚03:17:22,我要让迟原的实验坍缩的,不是样本B的生死,而是他自己的因果链。
黑暗中,β的浮窗最后一次亮起,只有两个字:
[β:收到。]
然后彻底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