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论坛上的热帖更新得比课表还勤，这天上午，新帖就顶在了首页——《实锤！沈校草陪许学姐上选修课了！》
点进去是几张从教室后排拍的照片。阶梯教室里坐得半满，许晚晴坐在靠窗的位置，侧脸对着镜头，手里拿着支马克笔。而她旁边的空位上，沈砚之正低头翻着本厚厚的书，看封面倒不像是这门课的教材。他没像平时那样松垮着领口，只是指尖搭在书页边缘，偶尔抬眼听讲台那边说两句，目光落回来时，会不经意扫过许晚晴摊在桌上的画纸，没停留，也没说话。
底下评论区早炸开了：
“我去！真坐一起了！这课我上周还去蹭过，是艺术系的色彩理论，跟沈砚之半毛钱关系没有啊！”
“之前谁说他是礼貌应付的？都陪上课了还能有假？”
“许学姐厉害啊，这是把人彻底拿下了吧？”
“你们看沈砚之那眼神，虽然没笑，但也没不耐烦啊……”
“看沈砚之这态度这是准备认真了吧？”
赵雨清把手机往林栀瑾面前递得更近了些，指尖点着照片里两人挨着的胳膊肘：“你看你看，都坐这么近了！我就说他俩肯定有戏吧。”
林栀瑾正在看书，闻言翻书的动作顿了顿。她抬眼瞥了眼照片，沈砚之的侧脸埋在窗沿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有搭在书页上的手指，指节分明，和他拎箱子时、转篮球时，好像没什么两样。
“可能就是刚好顺路吧。”她轻轻描掉那个墨点，声音轻得像怕惊散什么似的。
“顺路能顺到艺术系的选修课上？”赵雨清撇撇嘴，又划到条新评论，“你看这人说，下课看见沈砚之帮许学姐抱画板了，就跟在她旁边走的，背影都透着般配。”
林栀瑾没再接话，只低头盯着笔记本上的叶脉。那线条弯弯曲曲，像她刚才看见照片时，心里莫名揪了下的弧度。她想起前几天在图书馆，他转身离开时没回头的背影，又看了眼照片里他坐得笔直的样子，忽然有点恍惚——或许是她看错了，或许他对许学姐，确实是不一样的。
窗外的风卷着桂花香飘进来，落在书页上，轻轻掀了掀页角，像谁在无声地叹口气。
周三下午的选修课，林微刚把书摊开就听见前排传来一阵声响。
她抬眼时，正撞见沈砚之从过道那头走过来。没挎包，手里只松松捏着本教材，白衬衫领口随意敞着两颗扣子，露出点清瘦的锁骨。他走得不算快，额前碎发被风掠得微乱，几缕软乎乎贴在眉骨上，倒衬得那双眼睛更醒豁——眼尾微微上挑，眼白是清透的瓷色，瞳仁却黑得沉，漫不经心地扫过教室时，像有碎光落在里头，偏生又没什么温度，望得人心里轻轻一跳。
鼻梁是利落的直挺，山根处微微隆起，弧度干净得像被细笔描过。下颌线绷得紧，从耳后到下巴尖，是道利落的折线，连抿着唇时，唇峰的弧度都生得恰好，淡粉色的唇瓣轻轻抿着，没什么表情，却莫名让人移不开眼。
刚走到后排，前排有人往后挪椅子，他侧身避了避，肩线窄而挺，白衬衫贴着后背，勾勒出清瘦却不单薄的轮廓。周遭明明有同学翻书的沙沙声，可他往那儿一站，周遭的光像被拢了过去，连窗外漏进来的阳光落在他发梢，都成了浅淡的金边。
林微收回目光，指尖在书页上划了下——他是真生得惹眼，哪怕只是随意的站在那，都让人没法不注意。在她的生命里怎么看都是遥不可及的一种存在，更不敢想和他有什么交集。
在她的记忆里，在她的记忆里，他身边总不缺女生。有时是递水的，有时是红着脸递信的，他永远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靠在栏杆上时指尖转着笔，站在树荫下时微微歪着头，听人说话时眼尾懒懒地垂着。
可他又偏偏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和善意。高中时有次经过教学楼后巷，见个低年级女生被两个男生堵着说话，女生低着头往后退，手里的练习册都快攥变形了，那两人还不依不饶地凑上前。他刚好路过，没停步，只抬手随意往旁边的梧桐树树干上靠了靠，指尖勾着的校服外套滑下来点，露出半截手腕。
“教导主任刚从拐角过去，”他声音不高，带点刚睡醒似的懒，眼睛却没看那两人，只望着女生脚边的石子，“要我喊人吗？”
那两人闻声回头，看见是他，又瞥了眼巷口，嘟囔着“走了走了”就溜了。女生抬头道谢时，他已经直起身往巷外走了，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晃啊晃，没回头，只抬手摆了摆。
还有次下雨，有女生没带伞，站在教学楼门口犹豫，他从旁边走过，把手里的伞往人旁边一放，没留话，插着兜就跑进了雨里，白衬衫后背很快洇出深色的痕。
林微正望着书页上被指尖划得发皱的角落出神，肩膀忽然被轻轻碰了下。她惊得回神，侧头就见个陌生男生抱着书站在旁边，指了指她身旁的空位，笑着问：“同学，这里没人吧？”
她连忙摇摇头，往里面挪了挪。男生道了谢坐下，翻书时带起一阵淡淡的墨水味，将她浸在回忆里的思绪轻轻拽了出来。她眨了眨眼，看向讲台——沈砚之已经在后排坐定了，正单手撑着下巴看窗外，侧脸在光里透着层朦胧的白，倒真像幅只能远观的画。
身旁男生忽然低声问：“你也是选了这门课的？我听学长说这老师点名特严，你之前没来过吗？”林微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忙小声应了句“嗯，第一次来”，目光却不由自主又往后排飘了飘——沈砚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挑了位置坐下，正低头翻着教材，指尖在书页边缘轻轻敲着，漫不经心的样子，倒和记忆里靠在栏杆上转笔的模样，慢慢重合了。
林微往沈砚之那边瞥了眼，发现他身旁不知何时坐了人——是个模样亮眼的学姐，长发松松挽着，耳后别着支珍珠发夹，正侧着头跟他说话，嘴角弯着浅淡的笑，眼底的温柔几乎快要溢出来。
林微认得她，是艺术系的，前阵子总有人在宿舍楼下看见她等沈砚之，说她追得挺上心。此刻学姐正把一本笔记往沈砚之那边推了推，声音轻得刚好能飘过来几句：“……上次你说这章没听懂，我整理了点笔记，你看看？”
沈砚之没转头，只垂着眼翻自己的书，指尖停在某页，含糊“嗯”了声，没接笔记，也没拒，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学姐也不尴尬，收回手把笔记放在两人中间，指尖轻轻点着纸页，又低声说了些什么。
身旁的男生忽然凑过来小声嘀咕：“那不是艺术系的学姐吗？听说追沈砚之追了挺久了，看来是快成了？”
林微捏着笔的手指紧了紧，没接话，只把目光挪回自己的书。可眼角的余光里，总落着沈砚之那边的影子——他偶尔会偏下头听学姐说两句，唇线没什么起伏，却也没像对别人那样直接躲开，倒像是默认了身边有人这样陪着。
林微假装低头看书，耳朵却不由自主往那边凑。余光就见学姐咬了咬唇，指尖攥着笔记本边缘，看上去似乎很是紧张，声音比刚才更轻了些，却带着股执拗：“沈砚之，我知道你可能没那么上心，但……我还是想试试，行不行？”
话音落时，周围似乎都静了些。沈砚之终于抬了眼，看向学姐时，眼神里没什么波澜，只淡淡扯了扯嘴角，语气是难得的直白：“别试了。”他指尖在书页上敲了敲，“我谈恋爱没长性，新鲜感过了就散，没意思。”
这话够实在，也够伤人。学姐的脸白了白，眼眶微微泛红，却还是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笑了笑：“没关系啊，哪怕就一阵子呢？我不介意的。”
沈砚之挑了挑眉，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顿了顿，没再拒绝，也没应下，只转回头翻书，含糊道：“随你。”
林微握着笔的手紧了紧，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小印。沈砚之好像从来不会把话说死，却也从没给过谁真正的希望。就像现在这样，一句“随你”，轻飘飘的，却不知道要让人心悬多久。
学姐却像是得了准话，眼睛亮了亮，没再说话，只安安静静坐直了身子，嘴角还带着点没压下去的笑意。
接下来的整堂课，她都没再主动搭话，却总忍不住往沈砚之那边瞥。有时是他低头记笔记时，她目光落在他握着笔的手上，指尖跟着轻轻蜷了蜷；有时老师在台上点到他，问些理论题，他也不慌，指尖转着笔应一声，声音懒懒散散的，答案却偏偏卡在点子上。老师点头夸句“思路不错”，他还没什么反应，学姐先弯了嘴角，眼尾都浸着笑，悄悄往他那边凑了凑，像是自己被夸了似的，连指尖都跟着轻轻晃了晃。
有次沈砚之刚好抬眼，撞进她的目光里，她也不躲，反而冲他浅浅勾了勾唇，眼里的光软乎乎的。沈砚之眉梢微挑，没说话，转回头时，指尖在笔记本上顿了顿，像是被这直白的注视扰了思绪。
林微坐在后面，这些动作落到她眼里，心里莫名有点发堵。她低头扒拉着笔，听着学姐偶尔压着的轻笑，忽然觉得那笑声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心上——原来真有人明知他是阵风，还愿意站在原地等，哪怕只能被吹一会儿呢。
下课铃响后，沈砚之随手把书一合，刚站起身要走。就被学姐拦住，指尖轻轻搭在他胳膊上，眼睛亮晶晶的。
没等他说话，她就忽然往前凑了凑，红着脸颊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下，声音又软又甜：“阿砚，你现在有空吗？我知道有家甜品店味道很好，去约会好不好？”
沈砚之愣了下，抬手摸了摸被亲过的地方，眉梢挑了挑，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学姐却像是笃定了，伸手就去牵他的手，指尖刚碰到他的，他也没躲，反而轻轻回握了下。
“走了。”他扯了扯嘴角，声音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调子，却牵着她往教室外走。
林微抱着书跟在后面，看着他们交握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掐了掐书脊。阳光从走廊窗户照进来，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学姐侧头跟他说话时，连头发丝都透着雀跃。
她忽然停住脚，看着他们拐过走廊拐角，才慢慢低下头。
晚上回宿舍，赵雨清刚进门就举着手机冲过来：“微微快看！论坛首页都刷爆了！”
林微刚放下书，凑过去一看——置顶帖的标题格外扎眼：“惊！艺术系学姐和沈砚之恋爱实锤！”点进去，头一张就是在甜品店窗边拍的，学姐侧坐在椅子上，正仰头看沈砚之，而他微微俯身，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虽没贴得近，姿态却透着难得的放松。
往下滑，是两人走在林荫道上的照片。不知是谁抓拍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学姐伸手环住了沈砚之的腰，脸颊贴在他胳膊上，而沈砚之低着头，没推开，一只手虚虚悬在她背后，像是怕她站不稳。最末一张是在宿舍楼下，学姐踮着脚抱他，他没动，只垂着眼，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昏黄的路灯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块儿，看着竟有几分软。
帖子底下早炸了锅：“我天！真在一起了？沈哥居然会抱人？”“学姐赢了啊！这姿势看着好甜”“沈砚之不是说谈恋爱没长性吗？这看着不像玩玩啊”
林微指尖划着屏幕，停在那张拥抱的照片上，学姐的笑眼弯得像月牙，沈砚之垂着的眼睫在眼下投出片浅影。赵雨清在旁边叹：“没想到沈砚之对学姐还挺不一样的，以前谁跟他靠近点他都躲。”
林微没说话，默默退了出去，把手机扣在桌上。桌上的台灯亮着暖黄的光，却照不散心里那点闷——照片里的拥抱明明隔着段距离，看着也不算亲昵，可她就是觉得，那画面里的沈砚之，和她记忆里那个永远隔着层距离的少年，好像不太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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