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镇的雨,到傍晚时小了些,变成黏在衣服上的潮气。
木淮迟蹲在老槐树下,看着树洞里那只瘸腿老猫。
猫刚吃完丫丫送来的鱼干,正蜷在枯枝上打盹,尾巴尖偶尔扫过树洞深处。
那里藏着地脉眼的秘密,也是他此刻最头疼的软肋。
“你说,我该信她吗?”他对着猫轻声问,像在问自己。
猫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像是在嘲笑他的犹豫。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路轩。
这家伙手里捧着个陶盆,里面冒着热气。
“淮哥,谢清姑娘给的药,说是泡手能压火毒。”路轩把陶盆放在地上,石肌上沾着点草屑。
“那姑娘看着凶,心倒不坏,还特意嘱咐我,水温得刚好,不能烫也不能凉。”
木淮迟低头看着陶盆里的药汤,深绿色,飘着股清苦的药香。
他解开手上的纱布,把掌心放进药汤里。
不烫,也不凉,像春天的溪水,顺着掌心的灼痕往里渗,刚才被怒火冲得发涨的血管,慢慢舒展开来。
“谢清还说什么了?”他问。
“没说啥,就看了看镇东头的水井,又扒了点老槐树的树皮,神神秘秘的。”路轩挠挠头。
“对了,丫丫刚才来找你,说她的猫丢了”
话没说完,树洞里的老猫突然“喵”了一声,支棱起耳朵。
木淮迟心里一动:“她在哪?”
“在她家屋后头呢,急得快哭了。”
木淮迟站起身,往镇东头走。
路轩赶紧跟上:“淮哥,不等明天了?”
“不等了。”他脚步很快“有些事,拖不得。”
丫丫家就在老槐树东边的矮屋里,小姑娘正蹲在屋后头的柴堆旁,抹着眼泪。
看见木淮迟,她赶紧站起来,小脸上还挂着泪珠:“木大哥,阿槐不见了……”
阿槐,是她给老猫起的名字。
木淮迟蹲下来,刚想说“阿槐在树上”
却看见丫丫手里攥着一片青色的叶子。
和孟瑾辞留在破庙里的那片,一模一样。
“这叶子哪来的?”他声音一紧。
丫丫被他吓了一跳,怯生生地说:“刚才……一个穿青衣服的姐姐给我的,她说……拿着这个,阿槐就会出来了。”
木淮迟的心跳漏了一拍。孟瑾辞找到丫丫了?
她是不是已经发现,阿槐就是地脉眼?
“那个姐姐还说什么了?”
“她说……让我告诉你,玄冰弹的寒气,会冻死地脉,也会冻死阿槐。”丫丫吸了吸鼻子。
“木大哥,阿槐是不是很重要啊?”
木淮迟没说话,只是摸了摸丫丫的头,起身往破庙跑。
路轩见状,也赶紧跟上,心里隐约明白。
这事,比他们想的还复杂。
破庙里,孟瑾辞果然在。
她正站在神像前,手里拿着一根猫毛,对着光看。
“你动了阿槐?”木淮迟的声音带着怒火。
孟瑾辞转过身,把猫毛揣进袖中,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只是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确认我会不会为了一只猫,把地脉交出去?”
“不。”孟瑾辞看着他,眼神很认真。
“确认你是不是真的值得合作。”
她顿了顿“看来,是值得的。”
木淮迟握紧拳头,掌心的药汤还没干透,清苦的药香混着怒火,烧得他喉咙发紧:“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孟瑾辞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布包,扔给他“这里面是焚叶粉,你带回去,撒在老槐树周围。地脉灵气会激活粉末,形成屏障,玄冰弹的寒气进不来。”
木淮迟接住布包,没打开:“条件呢?”
“三天后,黑石军退了,你跟我去见魅影。”孟瑾辞说“她想和你谈谈‘地脉共享’的具体章程。”
“我要是不去呢?”
“那屏障撑不过三个时辰。”孟瑾辞的声音很轻“到时候,玄冰弹落下,阿槐会死,落霞镇的地脉会断,你父亲当年守护的东西,也会被铁面毁掉。”
木淮迟看着手里的布包,又想起丫丫哭红的眼睛,想起父亲日记里“守护地脉”的字迹。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我答应你。但我有条件,不准动丫丫,也不准伤阿槐。”
孟瑾辞笑了,这次的笑很真实,像雨后天晴的光:“成交。”
木淮迟拿着布包转身要走,却被孟瑾辞叫住。
“对了,”她说,“谢清的药,少喝。”
“什么意思?”
“药神谷的人,从来不做亏本买卖。她给你的药里,掺了‘锁灵草’,会慢慢锁住你的火系异能。”孟瑾辞看着他。
“你最好想想,她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