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樱色与余生
樱花盛开的季节,他们如约去了江南。
民宿藏在一片樱花林里,推开门就是漫天飞舞的粉色花瓣。裴玉站在廊下,看着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像铺了层粉色的地毯,忍不住伸手去接,指尖刚触到花瓣,就被风卷着飘向了远处。
“小心着凉。”裴琰拿着件薄外套走出来,披在他肩上,“这里的早晚还是有点凉。”
裴玉回头笑了笑,鼻尖蹭到他的下巴:“你看这花,真的像云一样。”
“嗯。”裴琰握住他的手,无名指上的蔷薇戒指相碰,发出细碎的声响,“比画册上好看。”
他们沿着樱花道散步,花瓣落在发间、肩头,像场温柔的雨。有穿着和服的姑娘笑着从身边走过,木屐踩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们也拍张照吧?”裴玉指着不远处的拍照点,那里摆着个木质的花架,爬满了粉色的蔷薇。
裴琰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
拍照的阿姨很会找角度,让他们站在花架下,裴琰从背后抱着裴玉,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快门按下的瞬间,一阵风吹过,樱花和蔷薇花瓣一起飘落,落在两人的发间。
“真好看。”阿姨把照片递给他们,“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裴玉看着照片里依偎的两人,眼底的笑意像融化的蜜糖。裴琰悄悄把照片设成了手机壁纸,指尖划过屏幕上裴玉的笑脸,心里软软的。
晚上,两人坐在院子里喝茶。月光透过樱花树洒下来,落在石桌上,像碎掉的银片。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喝茶吗?”裴玉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在老宅的书房里,你板着脸,像要吃人一样。”
裴琰失笑:“那时候……是我不好。”
“都过去了。”裴玉放下茶杯,握住他的手,“现在这样就很好。”
裴琰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摩挲着他手腕上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疤痕。“小玉,”他声音很轻,“我们去领证吧。”
裴玉愣了一下,抬头看他,眼底的惊讶慢慢变成了温柔。“好啊。”他说,“回去就去。”
没有轰轰烈烈的求婚,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一句简单的提议和一句温柔的应答,却比任何誓言都更动人。
回去后,他们去***领了证。***本本拿在手里,有点沉,却又让人觉得踏实。裴琰把两个**本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像揣着两件稀世珍宝。
“现在我们是合法的了。”裴玉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嗯。”裴琰点头,伸手把他揽进怀里,“一辈子都是。”
沈泽来家里吃饭时,看到客厅墙上挂着的合照——樱花树下,两人相视而笑,背景是漫天飞舞的粉色花瓣。
“什么时候拍的?”沈泽笑着问,“挺好看的。”
“去江南的时候。”裴玉给沈泽倒了杯茶,“我们还领了证。”
沈泽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恭喜你们。”他看着裴玉眼底的笑意,又看了看裴琰小心翼翼给裴玉夹菜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等待和祝福,终究是值得的。
吃完饭,沈泽要走,裴琰去送他。门口,沈泽拍了拍裴琰的肩膀:“好好对他。”
“我会的。”裴琰点头,语气郑重,“用一辈子。”
沈泽笑了笑,转身离开。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却带着种释然的轻松。
秋天的时候,他们去了趟裴琰母亲的墓地。墓碑上的照片已经有些泛黄,照片上的女人笑得温柔。
裴玉把手里的白菊放在墓碑前,轻声说:“阿姨,我们来看您了。裴琰现在很好,我们过得很幸福。”
裴琰蹲在墓碑前,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母亲的脸颊,声音有些沙哑:“妈,我找到可以相守一生的人了。您放心,我们会好好的。”
风吹过墓园,带来草木的清香。两人站在墓碑前,沉默了很久,却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温暖的释然。
回去的路上,裴玉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我们去领养个孩子吧?”他突然说。
裴琰愣了一下,侧过头看他:“你想好了?”
“嗯。”裴玉点头,“我想有个家,有你,有我,还有个孩子,像普通人家一样。”
裴琰握紧方向盘,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好。”他说,“我们去领养个像你一样爱笑的孩子。”
他们领养了个五岁的小男孩,叫安安。安安很乖,总是睁着双大眼睛,跟在裴玉身后,一口一个“玉爸爸”,又跟在裴琰身后,一口一个“琰爸爸”。
裴琰第一次抱安安时,紧张得手都在抖,生怕把孩子摔了。安安却不怕生,伸出小手抱住裴琰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琰爸爸,你身上好香。”
裴琰的眼眶瞬间红了,小心翼翼地把安安抱得更紧了些。
安安喜欢画画,总是拿着画笔在画室里涂涂画画。裴玉就教他调色,裴琰则在旁边看着,偶尔笨手笨脚地给他们递颜料,结果不小心把颜料蹭到了安安的脸上,逗得安安咯咯直笑。
院子里的蔷薇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安安渐渐长大了,从一个咿呀学语的孩子长成了个半大的少年,眉眼间像极了裴玉,却又带着裴琰的沉稳。
“爸,我考上美术学院了。”安安拿着录取通知书跑回家,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阳光。
裴玉接过通知书,眼眶红了。裴琰拍了拍安安的肩膀,声音有些哽咽:“好小子,有出息。”
那天晚上,一家三口坐在院子里,看着满天的星星。安安靠在裴玉怀里,听他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裴琰则在旁边给他们剥橘子,指尖的蔷薇戒指在月光下闪着淡淡的光。
“爸,你们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安安好奇地问。
裴玉看了裴琰一眼,笑了:“就像这蔷薇花一样,有过刺,有过伤,却最终开得很热闹。”
裴琰握住裴玉的手,十指紧扣。“也像这阳光,”他轻声说,“温暖了彼此的时光。”
安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伸手抱住了他们。月光落在三人身上,带着蔷薇花的甜香,安静而温柔。
很多年后,裴玉和裴琰都老了。裴玉的头发白了,却还是喜欢窝在画室里画画,画院子里的蔷薇,画海边的日出,画雪地里的雪人,画樱花树下的合照,画身边这个陪了他一辈子的男人。
裴琰的背有点驼了,却还是每天早上给裴玉端一杯温牛奶,晚上陪他在院子里散步,像年轻时一样,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却很稳。
安安带着自己的孩子来看他们时,看到两个老人坐在廊下,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像盖了层金色的毯子。裴玉靠在裴琰肩上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笑意,裴琰则低头看着他,眼底的温柔,和几十年前一模一样。
“爷爷,奶奶(这里指裴玉,孩子对长辈的亲昵称呼)睡着了。”小孙子小声说。
“嘘,”安安把手指放在嘴边,“别吵醒他们,让他们好好睡。”
院子里的蔷薇花还在开,开得热烈而奔放,像在诉说着一段漫长而温暖的爱情。阳光穿过花瓣,落在地上,像撒了把金粉,温暖了整个时光。
他们的故事,就像这蔷薇与暖阳,有过伤痛,有过纠缠,却最终在时光里共生,绽放,温暖了彼此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