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的阳光透过教室窗户，苏梧早早来到教室，目光习惯性地投向身旁的座位——空的。

第一节课，数学老师讲解着复杂的函数题，苏梧却心不在焉。她用余光一次次瞥向那个空位，心里泛起隐隐的不安。

程陌的母亲又给他施加压力了？还是他生病了？为什么连一条消息都没有？

苏梧的心微微下沉。

第二节课，第三节课…那个座位依然空着。苏梧甚至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他母亲又因为成绩的事情责罚他，导致他无法来上学？想起程陌手臂上那些若隐若现的伤痕，她的心就揪紧了。

午休铃声终于响起。同学们喧闹着冲出教室，奔向食堂。苏梧没什么胃口，慢慢收拾着书本，打算去图书馆随便找点东西吃。

就在她准备起身时，教室后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熟悉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是程陌。

他看起来…很疲惫。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臂上，衬衫领口有些褶皱，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仿佛一夜未眠。

但他的眼神在看到苏梧的瞬间亮了一下，随即又迅速垂下，带着一种苏梧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似乎是愧疚，又像是无奈。

苏梧程陌？

苏梧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惊喜和担忧。

苏梧你上午去哪了？

程陌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没有看苏梧，只是低声说。

程陌没事。

声音有些沙哑。

苏梧真的没事吗？

苏梧不放心地追问。

苏梧你看起来…很累。

程陌这才转过头，对上苏梧关切的目光。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

程陌只是…家里有点事。

一阵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将灰尘照得纤毫毕现。教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们两人和窗外隐约传来的操场上的喧闹声。

苏梧从书包里拿出母亲准备的便当盒，推到两人桌子中间。

苏梧吃午饭了吗？我妈妈做了太多寿司，我吃不完。

这是一个小小的谎言，便当其实是两人份的——她隐约期待着程陌可能没吃午饭。

程陌看着精致的寿司，眼神柔和了一瞬，但还是摇了摇头。

程陌我吃过了，谢谢。

又一阵沉默。苏梧默默拿起一个寿司，食不知味地咀嚼着。她能感觉到程陌有心事，但他显然不愿多说。

苏梧你这几天...

苏梧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

苏梧还会来学校吗？

程陌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桌面上那道不知被哪个前辈刻下的划痕上。

程陌可能...不能来了。

他声音很低，几乎像是耳语。

苏梧为什么？

苏梧的心提了起来。

程陌是家里…有个竞赛。

程陌打断她，语速有些快，听起来像是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程陌一个…很重要的竞赛。需要封闭培训几天。

程陌所以…这几天可能都不能来学校了。

苏梧竞赛？封闭培训？要多久？

苏梧装作相信的样子，轻声问道。

程陌在…城东的培训中心。大概…几周吧。

程陌的回答依然有些含糊其辞，目光游移，不敢与苏梧对视。

程陌具体看安排。

苏梧的心慢慢沉下去。她几乎可以肯定，程陌没有说实话。那不是竞赛培训，至少不完全是。

那会是什么？是他母亲的又一次严格管控？还是家庭又发生了别的变故？他手臂上的伤…是不是又添了新的？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但她知道，此刻追问下去只会让程陌更加为难和紧闭心扉。他选择用这种方式告别，必然有他的苦衷。

苏梧哦...这样啊。

苏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

苏梧那…你加油。竞赛肯定没问题的。

程陌似乎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下来。他终于抬起头，看向苏梧，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感激，又像是歉意。

程陌嗯。

他轻轻应了一声

程陌谢谢。

短暂的沉默再次降临。两人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离别的氛围像一层透明的薄膜，隔在他们之间。

程陌从笔袋里拿出一支普通的黑色水笔，在指间无意识地转动着。苏梧则低头看着便当盒里剩下的寿司，食欲全无。

程陌那个...

程陌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一些。

程陌我不在的时候…天文社如果有什么活动，你可以帮我留意一下吗？特别是…下周的秋季观星夜。

苏梧抬起头，撞进程陌的目光里。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他是在暗示什么吗？暗示他即使不在，也希望能与她保持某种联系？暗示他还会回来？

苏梧好。

苏梧用力点头，仿佛接下了一个重要的使命。

苏梧我会帮你记下来。所有细节。

程陌的嘴角微微向上弯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浅淡却真实的微笑。

程陌谢谢。

就在这时，刺耳的上课预备铃毫无预兆地炸响，打破了这短暂而脆弱的宁静。

两人都吓了一跳，仿佛从某个与世隔绝的泡泡中被猛地拉回现实。

程陌像是被铃声惊醒，迅速站起身，开始匆忙地收拾桌面——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收拾的。

他的动作显得有些慌乱，仿佛预演了无数次的告别时刻突然提前到来，让他措手不及。

苏梧也站了起来，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离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了。

程陌我...该走了。

程陌拿起那个几乎空荡荡的书包，背在肩上。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苏暖脸上，深深地看了一眼，似乎想将她的模样刻进脑海里。

苏梧程陌。

苏梧在他转身前喊道。

他停下动作，看着她。

苏梧一切顺利。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说出的却只有这四个字。她想知道真相，想告诉他她会担心，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但最终，她只是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苏梧竞赛加油。

程陌凝视着她，眼神深邃如夜。他抬起手，极其快速而轻微地挥了一下，然后毅然转身，快步从教室后门离开了。

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拐角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苏梧独自站在原地，午后的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教室里空荡而寂静，只有身旁那个空了的座位，证明着刚才短暂的相逢并非幻觉。

上课铃正式响起，同学们陆续回到教室。喧闹声重新充斥了空间，但苏梧却感觉周围的一切都隔着一层玻璃，模糊而不真切。

整个下午的课程，苏梧都听得浑浑噩噩。老师的讲解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无法进入她的大脑。她的笔记本上无意识地画满了各种星座符号和问号。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她几乎是机械地收拾好书包，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

苏梧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像往常一样，拐向了图书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