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没褪尽，村口的老槐树就被节目组的彩带缠成了花树。
今天的任务牌用红漆写在木板上，竖在祠堂门口——“乡村宴席大比拼”，规则是两组各为一户村民筹备一场家庭宴席，菜式需包含当地三道特色菜，从买菜、备菜到烹饪全程自理，村民全家满意的队伍，能获得“全村最受欢迎宴席”奖牌，还能请老支书题字留念。
马依岚啃着刚出炉的葱油饼，看着任务牌笑出声：“办宴席？这我熟！精神病院过年搞联欢，护工带着我们包包子、炸丸子，三十多个人的饭都是我和护工大姐掌勺，就差没摆流水席了。”
沈听寒正帮她把瓶装豆浆拧开，闻言抬眉：“你打算做什么？护工教的炸丸子？”
“那得有，”马依岚咬着饼点头，“再加道‘蒸蒸日上’（粉蒸肉）和‘金玉满堂’（玉米炖排骨），都是护工说的‘讨彩头又下饭’的菜，准保村民喜欢。”
林薇薇今天穿了件杏色的围裙，围裙上绣着小厨房图案，手里拿着本《乡村菜谱大全》，见沈听寒就柔声道：“听寒哥，我查了当地特色菜，准备做‘八宝鸭’‘醉蟹’和‘银耳莲子羹’，都是费时费工的菜，等会儿我掌勺，你帮我打下手就行。”
马依岚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八宝鸭？林前辈这是把城市酒楼搬来乡村了？村民要的是热乎下饭的家常菜，不是摆着看的冷盘——醉蟹大清早吃，不怕村民闹肚子？”
林薇薇的脸瞬间涨红，捏着菜谱的手指泛白：“马依岚，宴席讲究荤素搭配、冷热兼具，你只做家常菜，也太敷衍了！”
“敷衍？”马依岚把饼渣拍掉，“总比你拿着菜谱照葫芦画瓢强——昨儿张婶还说，她家孙子吃了口你腌的萝卜干，齁得直喝水，你确定要拿村民当试菜的？”
抽村民家庭时，红队抽到了村东头的李家——李大叔家今天嫁孙女，正愁人手不够；蓝队抽到了村西的王家，王奶奶过七十大寿，家里人多嘴杂。
李家院子里已经搭起了临时灶台，大铁锅支在砖块上，柴火堆得像小山。李大叔的老伴把一篮子新鲜猪肉、排骨和蔬菜往地上一放：“闺女小伙，就拜托你们了！孙女最爱吃粉蒸肉，可得做好喽！”
马依岚挽起袖子就往灶台冲：“沈影帝，你负责处理肉和排骨，我来切菜调酱——粉蒸肉的米粉得用自家磨的，我刚看见李婶家有石磨，咱去磨点新鲜的。”
沈听寒拿起菜刀，处理排骨的动作比上次杀鱼熟练多了，刀刃起落间，排骨被剁得大小均匀。马依岚则拎着大米去石磨，边推磨边哼着精神病院学的小调，米粉簌簌落在竹筛里，细得像雪。
“护工说，磨米粉得顺时针推，力道匀了才细，”她转头冲沈听寒笑，“你看这粉，蒸出来准保香。”
沈听寒看着她额角的薄汗，递过块干净的帕子：“歇会儿，我来推。”
两人轮流推磨，石磨转得越来越快，米粉的香气混着柴火的烟味飘满院子。李大叔蹲在旁边抽旱烟，笑得合不拢嘴：“这俩孩子，比我家小子还默契！”
蓝队那边，王家院子已经鸡飞狗跳。林薇薇学着做八宝鸭，往鸭肚子里塞糯米、莲子、花生，塞着塞着就把鸭腿掰断了；张哲杀鱼时被鱼刺扎了手，疼得直咧嘴；苏晓晓剥蒜剥得眼泪直流，蒜皮粘了满手。
王奶奶在旁边看得急：“闺女，这鸭都断腿了，咋上桌啊？要不还是炖成老鸭汤吧？”
林薇薇咬着牙：“不行！我一定要做八宝鸭！”结果往锅里放时，没抓稳，整只鸭掉进了油锅里，溅起的油星子把她的围裙烫了个洞。
“哎呀！”林薇薇跳着躲开，看着油锅里的“残废鸭”，眼圈瞬间红了。
马依岚帮李家蒸上粉蒸肉时，听见王家的动静，凑过去看了眼，见林薇薇正把掉在地上的莲子往鸭肚子里塞，忍不住喊：“林前辈这是‘碎鸭拌莲’？创意挺新颖，就是不知道王奶奶敢不敢吃——地上的灰比你放的盐还多。”
王奶奶探头一看，赶紧摆手：“可别！这菜咋能给寿星吃？闺女，要不你们还是炒俩青菜得了。”
林薇薇的脸白得像张纸，手里的锅铲“哐当”掉在地上。
晌午时分，李家的宴席开桌了。粉蒸肉油光锃亮，米粉裹着肉片，香得人直咽口水；玉米炖排骨汤色清亮，玉米的甜混着排骨的鲜；炸丸子金黄酥脆，咬一口直掉渣。李大叔的孙女夹了块粉蒸肉，吃得直点头：“比我妈做的还香！”
王家那边，桌上摆着一盘炒糊的青菜、一碗没去鳞的鱼汤，还有盘掉在地上捡起来的莲子，王奶奶看着菜，叹了口气：“孩子，心意领了，这菜……还是我自己来吧。”
最终评比，李家全家举着红队的牌子喊：“这宴席，比城里饭店还对胃口！”红队毫无悬念地赢了奖牌，老支书挥着毛笔，在红纸上写下“烟火人间”四个大字，递给马依岚：“闺女，这字配你，实在！”
马依岚抱着奖牌，笑得见牙不见眼，转身就把奖牌塞给沈听寒：“沈影帝，给你挂着，显得你也有功劳。”
沈听寒没接，反而从兜里掏出个东西——是颗用红绳串着的小瓷片，边缘磨得光滑，上面还沾着点米糠。“早上帮李婶收拾灶台时捡的，”他耳尖泛红，“护工不是说‘碎碎平安’？给你挂着。”
马依岚捏着小瓷片，阳光透过瓷片的纹路，在手心投下细碎的光斑，暖得像揣了个小暖炉。“沈影帝，你这是跟我学‘捡破烂’啊？”她笑着打趣，却把瓷片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兜里。
傍晚收拾东西时，马依岚瞥见沈听寒对着手机傻笑，凑过去一看——屏幕上是张她蹲在灶台前炸丸子的照片，油星子溅在她脸上，她却笑得一脸灿烂，旁边的沈听寒正弯腰帮她扶着油锅，侧脸温柔得像浸了蜜。
照片名：吗喽的宴席。
她刚要开口，就见林薇薇背着包从王家院子出来，眼眶红红的，路过他们时，头也没抬地走了。张哲在后面追：“薇薇，等等我！”
马依岚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叹了口气：“其实她要是不总装，也不至于这样。”
沈听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声说：“不是所有人都懂，真实比装腔作势更招人喜欢。”
夜风带着饭菜的香气飘过来，祠堂的灯笼晃啊晃，像坠在天上的星星。马依岚突然抓起沈听寒的手腕：“走，老支书说村头有卖糖画的，去尝尝？”
沈听寒被她拽着跑，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马依岚的指尖带着点面粉的白，却暖得烫人。手机在兜里轻轻震动了一下，是新保存的照片——暮色里，她回头冲他笑，灯笼的光落在她眼里，像盛了两盏小太阳。
他在心里补了句：我的太阳，总带着烟火气。
而马依岚没看见，他攥着手机的手心里，还留着刚才帮她擦脸上油星子时，沾到的一点面粉，白得像初雪，落在他的掌心，也落在他心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