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村委会的院子就被节目组的音响震得发颤。
今天的任务牌用红绸子系在旗杆上，风一吹哗啦啦响——“乡村才艺汇演”，规则是每组准备一个融合当地元素的才艺节目，在村广场搭台演出，村民投票最多的队伍，能获得“乡村之星”奖杯，还能让村里的唢呐队吹着送回住处。
马依岚啃着刚蒸的红糖发糕，听导演念规则时差点把糕渣喷进旁边的唢呐里：“才艺汇演？这我拿手！精神病院联欢会上，我和护工大姐演过‘双簧’，她蹲后面说，我站前面演，把病友笑到拍桌子，护工说我俩能去赶庙会摆摊。”
沈听寒正帮她把掉在衣襟上的糕渣拈掉，指尖蹭过她的衣料时顿了顿，低声问：“你打算演什么？双簧？”
“那得有，”马依岚点头，“护工说双簧最考验默契，还能掺点当地的俏皮话。我来演前面的‘脸子’，你蹲后面说词，保准比唱山歌热闹。”
林薇薇今天穿了件水红色的舞裙，裙摆上缝着亮片，手里捏着支银质长笛，见了沈听寒就柔声道：“听寒哥，我准备了支笛子独奏，选的是当地的民谣《山月谣》，昨晚练到后半夜，就怕吹错音，等会儿你可得帮我把把关。”
马依岚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山月谣》？林前辈这是把‘偷师’当本事了？昨儿我跟王大爷学这曲子的调子时，你站旁边听了快半小时，怎么，现在成你的原创准备了？”
林薇薇的脸“腾”地红了，捏着笛身的手指泛白：“马依岚，民谣谁都能唱，谁先练熟算谁的！你总这样斤斤计较，难怪以前没朋友！”
“没朋友也比偷东西强，”马依岚把最后一口发糕塞进嘴里，“护工说，‘想拿别人的东西，得先问人肯不肯’，这道理你怕是没学过——要不我把精神病院的《行为规范手册》借你翻翻？”
村广场的戏台子搭得简易，木板拼的台面，竹竿支的背景，上面糊着村民画的向日葵和玉米，倒有股野趣。红队在后台候场时，马依岚正和沈听寒对词，把当地的俗语往双簧里塞——“李家婶子纳鞋底，针脚密得能跑蚂蚁”“王大爷的烟袋锅，能敲出三拍子”，逗得旁边调唢呐的大爷直乐。
林薇薇的笛子独奏排在红队前面。她站到戏台中央，亮片裙在太阳底下晃眼，举起笛子刚要吹，突然“哎呀”一声，笛子掉在台上，笛身磕出个小坑。
“我的笛子！”她蹲下去捡，眼圈瞬间红了，对着台下哽咽，“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怎么突然就……”
台下的村民窃窃私语，有几个心软的大妈开始叹气。马依岚在后台看得清楚——刚才林薇薇转身时，故意用裙摆勾了笛子一下，那“意外”分明是自导自演。
“沈影帝，”马依岚碰了碰他的胳膊，“看她这出，是想卖惨博同情？”
沈听寒的目光落在林薇薇手里的笛子上，淡淡道：“笛身的漆是新的，不像老物件。”
果然，林薇薇哭了半晌，见没人递台阶，突然站起身，对着后台喊：“马依岚！是不是你嫉妒我笛子吹得好，故意在我裙角上抹了油？”
马依岚正往脸上画双簧的“丑角妆”，闻言拿着画笔就走出去，站到戏台中央，举起沾着油彩的手笑：“林前辈这是被害妄想症犯了？我手上的油彩是红的，你裙角的印子是黑的，难不成油彩还能变色？再说了，你那笛子要是真金贵，会随便往戏台边放？”
台下的村民凑近看，果然见林薇薇的裙角沾着点黑灰——是戏台边缘的木渣子，根本不是油。王大爷在台下喊：“闺女，别演了！咱要看真本事！”
林薇薇的脸白得像戏台的背景纸，捏着笛子的手都在抖。主持人赶紧打圆场：“那……有请红队的双簧表演！”
马依岚转身冲沈听寒眨眨眼，两人一前一后站定。沈听寒蹲在后面，声音透过台板传出来，带着点刻意压粗的憨劲：“各位乡亲，我是马大哈！”
马依岚在前面做着夸张的鬼脸，张口却没声，全靠表情配合：“（假装抹汗）”
“昨儿帮张婶腌萝卜，盐放多了，齁得张婶家的狗直打喷嚏！”沈听寒的词带着乡音，逗得台下笑成一片。
“（假装拍大腿）”马依岚把“懊恼”演得活灵活现。
“今儿学吹唢呐，把《百鸟朝凤》吹成了《鸡飞狗跳》，被大爷追着打了半条街！”
台下的笑声更大了，连抱着娃的大妈都直拍腿。马依岚趁机加了段护工教的“鬼脸串烧”——挑眉、歪嘴、翻白眼，把精神病院学的“活跃气氛小技巧”全用上了，连唢呐队的大爷都跟着吹起了欢快的调子。
表演结束时，台下的掌声差点掀了戏台顶。村民投票时，红队的票堆得像小山，林薇薇的笛子独奏只有寥寥几票。
领奖杯时，林薇薇突然冲过来，故意撞了马依岚一下，奖杯“哐当”掉在地上，底座磕掉一块漆。
“对不起啊依岚，”她假惺惺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马依岚捡起奖杯，用袖子擦了擦磕掉的地方，笑：“没事，这奖杯带点‘瑕疵’才真实——总比某些人，看着光鲜，内里全是窟窿强。”
沈听寒从兜里掏出个东西，递给马依岚——是块用红布包着的小木头，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刚才在戏台后面捡的，”他耳尖泛红，“村头的木匠说，木头磕了能打磨，就像……人受了委屈，也能自己扛过去。”
马依岚捏着木牌，木头的纹路硌着手心，却暖得人心头发烫。她突然举起奖杯，对着台下喊：“这奖杯归全村！明儿我和沈影帝请大伙吃炸丸子！”
台下的欢呼声震得戏台都在颤。林薇薇站在旁边，看着被村民围住的马依岚和沈听寒，突然转身就走，这次连张哲都没理。
傍晚收拾东西时，马依岚瞥见沈听寒对着手机笑，凑过去一看——屏幕上是张她在戏台上做鬼脸的照片，油彩抹了半张脸，眼睛却亮得像星星，沈听寒蹲在她身后，露出半张侧脸，嘴角压着藏不住的笑。
照片名：吗喽的戏台。
夜风带着唢呐的余音飘过来，马依岚突然撞了撞沈听寒的胳膊：“喂，沈影帝，你说咱俩这双簧，能去赶庙会摆摊不？”
沈听寒看着她脸上没擦干净的油彩，伸手帮她抹掉，低声说：“能，我给你搭台子。”
远处的唢呐队又吹了起来，调子欢快得像在唱他们的故事。马依岚没看见，沈听寒攥着手机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里她的笑脸，心里像被唢呐吹得暖洋洋的——原来两个人的默契，比任何才艺都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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