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剧组开工，太阳刚爬过片场的布景墙，林雨然就拎着两袋豆浆油条冲过来，差点撞上场务扛着的灯架。
“依岚姐！快接一下！”她把其中一袋塞给马依岚，自己扶着墙喘气，“老陈叔一早就去道具间了，说要给你留着昨天那把软毛刷，我顺便帮他带了份早餐。”
马依岚接过袋子，指尖碰着温热的豆浆杯，往道具间方向看。木窗开着，能看见老陈弯腰整理木箱的影子，比昨天精神多了。
沈听寒穿着戏服从化妆间出来，领口还别着没调整好的珠花，看见她们俩，脚步顿了顿：“刚问过副导演的位置，警察说他同伙全落网了，山字帮那伙人没跑掉几个。”
“这波算是彻底清场了。”林雨然咬了口油条，含糊不清地说，“昨天晚上我跟同屋的姐姐吐槽，说咱们剧组这瓜比拍的戏还精彩，她都惊了，说早知道该来蹲点吃瓜。”
马依岚笑了笑，往道具间走。推开门，松油味混着阳光的味道，比之前清爽不少。老陈正蹲在地上，把一堆旧布料往箱子里塞，看见她进来，直起腰：“来了？你那把刷子在桌上呢，我给你擦干净了。”
桌上放着那把软毛刷，刷毛上的灰没了，柄上缠了圈胶布，防止打滑。马依岚拿起来攥了攥，刚好合适。
“谢谢陈叔。”她把刷子揣进兜里，看见墙角堆着个没开封的木盒子，“这是新找出来的？”
“昨天整理旧道具翻出来的，锁着，没钥匙。”老陈蹲回去，继续塞布料，“看着像个老盒子，等下找个钳子把锁撬开，看看里面是不是空的。”
沈听寒跟着进来，靠在门框上：“别撬，等下我让道具组找个开锁的来，别把盒子弄坏了，万一是个老物件呢。”
老陈点点头：“也行，省得我手笨给撬坏了。”
正说着，场务喊沈听寒拍戏，他应了一声，往外走，路过马依岚的时候，指了指她兜里的修复箱：“博物馆的人下午来取双合佩，你记得把东西准备好。”
马依岚应下来，蹲在老陈旁边，帮着整理布料。布料大多是戏服的边角料，有块暗红色的缎子，上面绣着缠枝莲，跟双合佩上的花纹有点像。
“这缎子是前年拍古装戏剩下的，质量好，我没舍得扔。”老陈摸了摸缎子，“跟你那玉佩上的花纹还挺像，缘分。”
马依岚指尖碰着缎子上的针脚，想起外婆画册里的插图，也是暗红色缎子衬着双合佩，当时还觉得巧合，现在看来，说不定是老辈人都喜欢这种搭配。
整理完布料，开锁的师傅也来了，拿着工具对着木盒的锁鼓捣了几分钟，“咔嗒”一声，锁开了。
老陈小心翼翼地掀开盒盖，里面铺着层旧棉絮，棉絮上放着个小锦袋，还有张泛黄的纸条。
“嚯，还真有东西。”老陈把锦袋拿出来，递给马依岚，“你看看，是不是跟玉佩有关系。”
马依岚打开锦袋，里面是块小小的玉牌，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上面刻着个“守”字，玉质跟双合佩一模一样，边缘有点磨损，像是被人经常摩挲。
纸条是用毛笔写的，字迹有点模糊，勉强能看清：“双合佩分三，一藏暗格，一埋仓柜，一随身守，待有缘人归。”落款是“陈守业”。
“陈守业？”老陈凑过来看，眼睛突然亮了，“这是我爷爷的名字！我小时候听我爸说过，我爷爷以前是守墓的，后来战乱，就跑回乡下了。”
马依岚心里一动：“这么说，这双合佩是你爷爷藏在剧组的？”
“应该是。”老陈把纸条叠好，小心地揣进兜里，“我爷爷去世早，没留下啥东西，没想到还有这么个盒子。这玉牌上的‘守’字，估计是他的念想。”
正说着，林雨然跑进来，手里拿着个手机：“依岚姐，沈哥让我问你，双合佩要不要用锦盒装着？他说道具组有个新的锦盒，看着挺气派。”
“不用，就用之前刘姐那个旧锦盒吧。”马依岚把玉牌放回锦袋，“旧盒子跟玉佩更搭，而且这是陈叔爷爷留下的东西，用旧盒子送过去，也算有始有终。”
老陈点点头：“你考虑得周到，就用旧的。”
林雨然应下来，又凑过来看木盒：“这里面还有别的东西吗？我还以为能找出点金银珠宝呢，结果就一个锦袋一张纸，有点失望。”
“你这孩子，净想些有的没的。”老陈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这玉牌对我来说，比金银珠宝值钱多了。”
林雨然吐了吐舌头，跑出去给沈听寒回话了。
马依岚把锦袋放进修复箱，跟老陈说：“下午博物馆的人来，你跟他们说说你爷爷的事吧，也算给双合佩补个来历。”
“行。”老陈搓了搓手，有点紧张，“我嘴笨，怕说不清楚。”
“没事，我帮你搭话。”马依岚把木盒盖好，“这盒子你留着吧，也是个念想。”
老陈点点头，把木盒抱起来，放进自己的储物柜里，锁好。
快到中午的时候，沈听寒拍完戏回来，额头上沾着点汗，林雨然递过去一瓶冰水：“沈哥，刚导演说下午拍你的重头戏，让你歇会儿养养精神。”
沈听寒接过水，喝了一口，走到马依岚身边：“博物馆的人联系了，说两点到，直接去道具间取。”
“嗯，东西都准备好了。”马依岚指了指修复箱，“老陈爷爷的事，下午也跟他们说说，看看能不能把玉牌一起放进去展览，也算个小故事。”
“这个主意好。”沈听寒点点头，“刚才我跟导演提了一嘴，导演说要是博物馆同意，以后拍戏说不定还能借这个故事加个小情节，也算宣传文物保护了。”
老陈在旁边听着，脸上露出点笑意：“要是能让更多人知道我爷爷的事，也挺好。”
中午大家一起去剧组食堂吃饭，老张也在，身边跟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看着挺精神。
“这是我儿子，刚从医院出来，非要跟我来剧组看看。”老张拉着小伙子，给大家介绍，“这是马小姐，沈先生，多亏了你们，我儿子才能平安回来。”
小伙子赶紧鞠了个躬：“谢谢你们，之前给大家添麻烦了。”
“别客气，都是应该的。”马依岚笑了笑，给小伙子让了个座，“快坐吧，食堂的菜还热着。”
小伙子坐下，拿起筷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爸说你们在抓坏人的时候，还想着帮我找位置，真的特别感谢。”
“都是小事。”沈听寒夹了块排骨，“以后你爸也不用再担心了，安心在剧组干活就行。”
老张叹了口气：“以前总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次算是明白了，该站出来的时候就得站出来，不然反而会被坏人拿捏。”
“可不是嘛。”林雨然扒拉着米饭，“之前我还怕惹麻烦，看见影子都不敢说，后来想想，要是当时我喊一声，说不定老周早就被发现了。”
“你那时候没被吓哭就不错了。”沈听寒调侃她，“刚看见刀的时候，你脸都白了。”
林雨然脸一红，撅着嘴：“那不是第一次见真刀嘛，谁不害怕。”
大家都笑了起来，食堂里的气氛热热闹闹的，完全没了之前的紧张劲儿。
下午两点，博物馆的人准时到了，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姓王，手里拿着个专业的收纳箱。
“马小姐，沈先生，麻烦你们了。”王老师跟他们握了握手，“这次多亏你们，不然这双合佩说不定就流失了。”
“应该的，保护文物是大家的事。”马依岚把修复箱打开，拿出锦盒，“这里面是双合佩的碎片，已经拼好了，还有块小玉牌，是当年藏玉佩的人的遗物，想跟您商量下，能不能一起展览。”
王老师接过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拿出玉佩对着光看，又看了看玉牌，听老陈讲了他爷爷陈守业的故事，点点头：“可以，这个故事很有意义，我们会单独做个小展板，把玉牌和玉佩放在一起，让参观者也了解这段历史。”
老陈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太谢谢王老师了。”
“不用谢，这也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王老师把玉佩和玉牌放进收纳箱，“后续我们会给你们发个感谢信，也会跟剧组联系，看看能不能合作做些文物保护的宣传活动。”
沈听寒赶紧说：“我们导演肯定乐意，刚才还跟我提过这事呢。”
王老师记下联系方式，又跟马依岚聊了聊玉佩的修复情况，确认没问题后，拿着收纳箱准备走。
“王老师，等一下。”马依岚想起那把软毛刷，从兜里拿出来，“这把刷子沾过玉佩的灰，虽然不值钱，但也是个小物件，要是不嫌弃，也一起带过去吧，放在展板旁边，也算个小纪念。”
王老师愣了一下，接过刷子，笑了：“好，这个有意思，就当是‘文物守护者’的见证了。”
送走王老师，大家都松了口气。老陈站在道具间门口，看着远处的布景墙，感慨道：“没想到我爷爷藏的东西，最后能被这么多人看见，他要是知道了，肯定高兴。”
“以后有空可以去博物馆看看。”马依岚说，“王老师说下个月就能展出，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好啊。”老陈点点头，“到时候带上我那本旧相册，给我爷爷的照片也看看。”
沈听寒拍了拍老陈的肩膀：“没问题，到时候我开车带你们去。”
林雨然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我也要去！我要跟玉佩合个影，发朋友圈，告诉大家我也参与过文物保护！”
“行，带上你。”沈听寒笑着说，“到时候让你站在最前面。”
道具间的木窗又被风吹得“吱呀”响了一声，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地上的旧布料上，泛着柔和的光。
马依岚摸了摸兜里的修复箱，里面空了，但心里却很满。她想起外婆说的话，文物最怕的是被人心蒙尘，现在这枚双合佩，不仅没被蒙尘，还多了这么多守护它的故事，也算圆满了。
沈听寒看她站着发呆，递过来一颗栗子：“发什么愣呢？林雨然刚买的热栗子，尝尝。”
马依岚接过栗子，剥开，甜香混着阳光的味道，比之前的每一颗都甜。
远处传来导演喊拍戏的声音，沈听寒拍了拍她的胳膊：“我先去拍戏了，晚上收工一起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好。”马依岚点点头，看着他跑向片场，林雨然跟在后面，叽叽喳喳地说着晚上要吃什么。
老陈走过来，手里拿着那个木盒，轻轻摩挲着：“我打算把我爷爷的故事写下来，贴在木盒上，以后留给我儿子看。”
“嗯，这是个好主意。”马依岚说，“以后他也能知道，他爷爷的爷爷，是个守护文物的人。”
老陈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揉开的纸团，却透着满满的暖意。
夕阳慢慢沉下去，把片场的影子拉得很长。道具间里，那把软毛刷虽然不在了，但刷毛扫过灰尘的痕迹，却像个小小的印记，留在了这个充满故事的房间里。
剧组的日子又回到了正轨，拍戏、收工、吃食堂，偶尔聊起之前的事，也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带着点回味，却更多的是安稳。
马依岚站在道具间门口，看着远处嬉笑打闹的剧组人员，心里想着，以后说不定还会遇到这样的事，但只要有人愿意守护，愿意站出来，那些蒙尘的文物，总能被拂去灰尘，重见光明。
她剥开手里的最后一颗栗子，把壳扔进垃圾桶，转身往片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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