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中砍了秋游，老周却把音乐班和美术班塞进同一间排练厅。木地板踩上去吱呀作响，像提前报警。石膏像立在中央，永远一副“你俩别吵”的表情。黄子弘凡坐在缺黑键的钢琴前，每踩一次踏板，琴就“咔哒”一声，像在给他打拍子。
任务下来：音乐班唱现场，美术班做背景海报，一周完成。海报负责人沈知瑶，音乐统筹黄子弘凡。
老周一走，空气立刻变味。黄子弘凡把乐谱卷成筒，敲敲石膏像的肩膀：“兄弟，评评理，黑底白字是不是高级？”
沈知瑶正弯腰拿海报纸，头也不抬：“高级个鬼，观众看完只记得灯泡。”
两人同时伸手去抢最后一张海报纸，“嘶啦”一声，纸被撕成两半。
黄子弘凡捏着半张纸，愣了半秒：“一人一半，拼起来算合作。”
沈知瑶把另一半拍在桌上：“拼歪了算你的。”
第一天下午，排练厅只剩他们。沈知瑶蹲在地板上挤颜料，手套沾了色，像打翻的糖果罐。黄子弘凡抱着吉他试高音，嗓子哑得冒烟，第三次破音后，他把吉他往旁边一靠，仰头灌冰水，喉结上下滚动。
沈知瑶侧头看他：“降Key。”
“不降。”声音沙哑，却带着固执。
她不再劝，把蓝色颜料甩到他白球鞋上，顺手画了一只歪头小狗。
他盯着那只狗，突然笑了：“行，它陪我上台。”
第二天傍晚，排练厅灯管坏了一根，光线昏黄。沈知瑶把半张海报铺在地板上，荧光绿一层层叠上去，像给石膏像套了件夜光外套。黄子弘凡坐在钢琴前，指尖在弦上轻敲，不再硬顶高音，而是把副歌改成口哨。沙沙的口哨声穿过空旷的厅，像有人在隔壁吹哨子。
沈知瑶停下笔，抬头看他。他耸耸肩：“嗓子罢工，哨子加班。”
沈知瑶把画笔往水桶里一扔，溅起蓝色水花，正好落在他的鞋带。他没躲，任颜料晕开，像给白鞋带点了颗痣。
第三天夜里，排练厅只剩一盏台灯。海报拼好了：半张星空，半张黑白剪影，中间一条蓝色胶带歪歪扭扭。黄子弘凡把吉他靠在墙边，走到海报前，伸手把胶带按平，胶带却倔强地翘起一角，像不肯合拢的裂缝。
沈知瑶站在他身后，声音低却清晰：“裂缝留着，声音才有地方钻出来。”
他回头，眼底有光：“那就让它钻。”
演出那天，台下坐满本校学生。灯光暗下，背景海报亮起，裂缝里的蓝光像一条会呼吸的河。黄子弘凡抱着吉他，球鞋上那只歪头小狗在灯下晃。
他开口，声音沙哑却稳，高音换成口哨，口哨声穿过裂缝般的蓝光，像有人在夜空里吹哨指路。
台下先是一愣，随后爆发掌声。
沈知瑶站在侧幕，偷偷把手指塞进耳朵——掌声太响，震得耳膜发痒。
黄子弘凡朝她做了个鬼脸，嘴型夸张：“裂缝赢了。”
演出结束，老周把海报留下，把两人赶出后台：“下次别再撕纸，学校穷。”
走出排练厅，夜风裹着桂花香。
黄子弘凡把胶带塞进沈知瑶手心：“下周集训，各奔南北，胶带先寄放。”
沈知瑶把胶带折成小方块，塞进他口袋：“记得带回来补裂缝。”
两人背对背走，木地板吱呀吱呀，像给这段合作留了个延长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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